他坐在椅子上。
苏雨歌虽然弯着腰，却依旧比他高，伸手抱住他的时候，仿佛将他整个抱进了怀里。
他的鼻尖蹭着她的肩窝。
一伸手，刚好扶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
“雨歌？”
他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这才看清苏雨歌的模样。
眼睛微红，连鼻头都红了。
明明问的是他会不会委屈，可看起来，却是她自己更加委屈。
“怎么了？”
他屈起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似乎又觉得不够，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又蹭了蹭。
苏雨歌没有立即回答，手臂绕过他的后背，紧紧地抱住，然后才闷声闷气地开口：“我就是觉得，你爸爸他太过分了。”
一抹讶异在封烨的眉眼间跃出，但很快就被笑意取代：“嗯？”
“不管是什么原因，那些人拿着刀棍对你，他从头到尾不但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甚至连问一句你有没有受伤都没。”
苏雨歌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我以前还觉得，你对他太过冷淡了，今天的事情之后，我才知道，你那是太善良了！
还有爷爷，他对你严厉，对你关心，也是因为封氏离不开你。
如果，你能力有限，对封氏做不出贡献呢？”
封烨听着她一句一句控诉封家人的不对，眉眼间的笑意更深：“心疼了？”
“嗯。”
苏雨歌没有丝毫犹豫地承认了：“我以前不喜欢你，因为你总是对什么都淡淡的，好像没有感情，就像是个机器人，可是我现在、现在……”
现在她才明白。
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不敢表露感情，也不敢奢望感情。
封烨叹了口气，亲了亲她的头发，问道：“雨歌，你还记得我的妈妈吗？”
封烨的亲生母亲……
苏雨歌微蹙着眉：“只有一点点印象了，我记得，她很漂亮很漂亮，还很温柔，会给我拿好吃的巧克力吃。”
她比封烨还小几岁。
封烨的母亲去世时，她还没怎么开始记事，只有零星的、模糊的几个画面。
其中一个，就是封烨的母亲将她抱在沙发上和封烨排排坐着。
然后穿着碎花裙子的美人给他们一人发了一颗巧克力，蹲在他们面前，冲着他们笑着说话。
“明天，是她的忌日。”
封烨的话音一落，苏雨歌差点从他的怀里弹起来：“啊？”
她不记得了。
又或者说，除了封烨，没有其他人记得了。
封烨的妈妈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也是单纯因为爱情才和封奎走到了一起。
封老爷子娶儿媳妇不看中门第，只看中人品，所以一开始夫妻感情还算是幸福。
但豪门，终究不是那么好嫁的。
三观、生活习性、眼界上没一点的差距，都在消磨着感情。
封老爷子对这个儿媳是很满意的，但也插手不了人家的感情。
封奎倒是没有出轨，只是脾气越来越差，没点本事还总是抱怨指责。
面对庞然大物的封家，娘家也不敢撑腰，只有在需要好处的时候才会出现。
封烨妈妈的心态一天天崩塌，最后郁郁寡欢，缠绵病榻。琇書蛧
这些都是苏雨歌听程雪说的。
苏家和封家交集颇深，作为儿媳妇，程雪和封烨的妈妈自然也算是闺中密友。
封奎的恶劣习性暴露后，程雪不止一次地劝说过封烨妈妈离开。
可那个年代，离婚是少有的事，或许是封烨妈妈本身亦不够强大，终究没能走出这一步。
现在回想起来，苏雨歌也只有唏嘘。
“我明天带你去看看她吧。”封烨道。
苏雨歌嫁给封烨这么多年，从来没去看过她的婆婆，封烨压根也没提起。
现在丑媳妇终究还是要见婆婆了，苏雨歌有些紧张：“明天就去吗？可是我、我都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封烨笑：“不用准备什么，你人去了就好。”
“可是……”苏雨歌手心都出汗了。
封烨逗她：“不想去？”
“没有没有！”
苏雨歌立马将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封烨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往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去，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所以你只要早点休息，保证明天精神饱满就行了。”
苏雨歌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那你呢？”
“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等处理完了就睡。”封烨道。
苏雨歌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封烨低头：“想我陪着？”
苏雨歌愣了一下，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那你、你先忙吧，别忙太晚了，我先回去睡了。”
说完，呲溜一下从他的腿上蹦了下来，一眨眼功夫就跑出了书房。
封烨笑着摇了摇头，满身的戾气似乎也被跟着带走了。
第二天，苏雨歌早早地就起来了。
虽然封烨说，不需要她准备什么，但她也不能真的就和平时一样。
衣服要低调不张扬的，妆容要淡雅大方不妖艳的。
一头黑发也一丝不苟地扎了起来。
瞧着镜子里落落大方的人，苏雨歌稍显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婆婆还记不记得她。
“在做什么呢？起这么早？”
镜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封烨一手撑着门框，脸上的睡意还未消退干净。
苏雨歌被吓了一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封烨笑着上前：“明明是你想事情想的太认真了。”
他挑眉看了眼苏雨歌精致的妆容，道：“也不是第一次见婆婆了，这么紧张？”
苏雨歌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那怎么能一样？以前还小，又不知道我跟你会……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阿姨还记不记得我。”
“她会记得你的。”
苏雨歌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封烨垂下眉眼：“因为我每次见她，都会和她提起。”
苏雨歌愣住，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了，既然你都已经打扮好了，那换你出去给小宝穿衣服吧。”
封烨的话切断了她的深思。
“小宝醒啦？”苏雨歌问道。
“嗯，在等你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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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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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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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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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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