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凉。
北燕军队节节败退,传回来的全都是好消息。
转眼就快过年了。
就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他们确定了萧珩还活着,只是他那一行人行踪不定,如今行事还低调着,四处隐匿。
不过乔岁相信总有藏不住露头的时候。
不过,近来应当是不会。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度过了几个特别的日子。
韩恩公和晏清泽的忌日,还有晏清音的忌日,乔岁就更厉害了,她还过过自己的忌日。
乔岁做魏如雪的时候,和他们死在了同一年,所以不知道留下的人都是如何祭奠他们的。
这一回他们忌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哭了又哭。
本以为自己已经坚强了,还总说自己接受了他们不再的事情事,还是每每难过到在暮寒怀里哽咽,任谁说也没有用,最后还要他背着才能回去。
晏清泽的尸身,葬在晏家,当然,是暮寒的那个家,而非原本的晏家。
想来,他也更愿意伴在他二哥的左右,而不是孤零零地留在晏家那个没人气儿的地方,清泽出生的那个家里,没有人爱他。
而韩子透不葬在附近,晏暮寒那而只留了个衣冠冢。
韩子透的丧事,在晏暮寒登基以后办得仔细,他给他添了谥号,将他送回了他的家乡,葬在了父母的身边。
乔岁才知道,暮寒才真是细致。
韩子透那个人啊,虽然父母走得都早,可他最讲究孝道了,一定是想和父母团聚的,至于在晏府留一处衣冠冢,乔岁很清楚,那是暮寒对他的想念。
虽然不声不响,却是真真切切的。
那天,乔岁晚上睡醒以后,发现暮寒不在身边。
这是极为少见的事情,自从她回来以后,几乎每晚醒来都是在他的怀里。
而乔岁出门以后看见,他在殿外的院中喝酒。
喝的是那会他们几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时喝的那种就酒。
乔岁就看着他一个人,在院中枯坐了许久。
眸光中如古井般无薄,却总觉得在那之下掩藏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尽管比起她,对于韩子透和清泽的离开,他似乎表现得有些过于平淡,可乔岁太了解的,他的心里,也是添了一道再也不会磨灭的伤。
每日都淡淡地疼着,不会要命,也无法忘记,这份疼,在一些特定的日子,总会撕扯着提醒着他,他的挚友和亲人,都不在了。
只是他的情绪很是内敛,叫寻常的,哪怕是身边的人都瞧不出来罢了。
那天,乔岁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坐在了他的身边,默默地倚在他的身侧合眼睡罢了。
有的时候,也确实什么都不必说,只要轻轻地一个触碰,让他知道她在这里就够了。
祭奠晏清音的时候,乔岁没有主动和暮寒说起,只是告知他自己需要出门一趟。
他想来也是知道缘由,哪怕有些不愿,也没有制止。
晏清音也只有一个衣冠冢。
他死后,席卿将他火葬了。
这大概也是晏清音自己的想法。
乔岁从席卿的口中知晓,他会带着他的骨灰,游遍大江南北。Χiυmъ.cοΜ
“这是公子过去的理想,他虽去过很多地方,由于身体不好,从未尽兴地游玩过,所以我便想着,带他多走一走。”
乔岁听言,只是沉默。
晏清音的衣冠冢立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不知道席卿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子,那附近总是花团锦簇的。
席卿真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
如此清雅之地,乔岁觉得,肯定会很合晏清音的心意。
席卿走了以后,乔岁看着眼前的衣冠冢。
她就在衣冠冢的前头旁腿而坐,之后抬头望天,说了一句,“晏清音,我来看你了。”
她垂眸轻笑了一声。
乔岁坐着,喝了许多的酒,不知过了多久以后,仿佛面前静静地坐着一个人,用平和的目光正看着她。
轻轻地唤了一句,“小雪。”
恩怨散尽,留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温柔的倒影。
一阵风吹过,乔岁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她何尝不知,是醉意和风声导致的幻影。
她还是浅笑了一声,道,“你看啊,当初真不该救我,你救了我,我也没能多活几年,但是魏如雪不是真正的我,所以我又回来了,可你的命就这一次,为了我,真的不太值当。”
“你说你,你明明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到最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做了这种选择,离开得这么惨烈。”
“如果有来世,你现在应该有了自己健康的身体,或许也有爱你的父母……祝福你。”
前世今生这种事,虚无缥缈,但至少也是个美好的愿望,活着的人的心灵寄托。
她不能在这里留太久了,暮寒会不开心的。
乔岁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有一双手扶住了她。
乔岁靠近面前的人,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暮寒!你怎么来了。”
晏暮寒看了一眼面前的衣冠冢,再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小女人,他微微一叹。
却并没有说她半句,只是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走了,回家。”
他幸好是够了解她所以来了,否则若是她这个样子,让席卿送她回去,他只怕真要气疯了。
乔岁应了一声,绕到他身后去,够着他的脖子,晏暮寒顺势背着她离开。
他们离开以后,席卿静静地回来,他轻轻地拂开了墓碑上的花瓣。
“公子,看见了吗,小雪如今过得还不错。”
那个男人如今身居高位,却能弯下腰去,背着她,便说明他对她的在意了。
不知公子看着这一幕,是不是会有些醋。
不过,他心中应该早就有数了。
小雪最爱的人,还是他的这个弟弟。
席卿看着眼前的衣冠冢笑了一声。
“您赌的是对的,公子,小雪她一直都没有变,哪怕经历了再糟糕的事情,她还是这样,善良且乐观,她做到了您没做到的事情,此生应该都不会变了。”
“公子,好眠。”
他想,如果公子能看见如今的一切,也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毕竟,小雪的情感方面,对亲朋好友,还有她心爱的那位都柔软至极,可对旁人却像顽石一样坚硬,可他却用他自己的法子,强势地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还解脱了自己。
席卿知道,他是不悔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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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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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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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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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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