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不那么沉浸在三位挚友的离去当中了。
虽然在她的眼中总是能看见忧愁,但是已经极少瞧见她因为这些事,吃不好,睡不好的模样。
她开始时常腻着大人说话,而大人也很喜欢与她说话。
除了处理些事情以外,剩下的世界几乎都陪着她。
大人对外话越来越少,性子越来越古怪,可是在面对魏姑娘的时候,就好似他本就是一个温和可亲的人。
但事实上是,如此的假面仅限于在魏姑娘面前,而其他人不可在他面前行差踏错一步,尤其是在与魏姑娘有关的事情上。
乔岁和晏暮寒不过过了几天蜜里调油的日子,可是她的身体却一日比一日差了。
明明天气一天天变热,她却一天天怕冷起来。
大夫说她油尽灯枯,晏暮寒始终不相信。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还抱着他,但是脉搏和呼吸却一点点变热。
在晏暮寒发现的时候,大夫来了,也只说毫无办法。
拿了药吊着气息,却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就是席卿来了,也一时想不到办法。
她的身体本来就差,在看见韩子透、晏清泽还有晏清音惨死的样子之后受了大刺激,本就已经不堪一击了,大抵是真的没剩下几天了。
所有人都觉得,魏姑娘怕是也要走了。
但是又过了几天之后,她依然安然无恙地活着。
大部分的人觉得幸运,也有与乔岁不相熟的人觉得十分诡异。
但席卿却想,他大概知道一些缘由。
他的秘本不见了,想来就是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秘本里的蛊术本就难学,居然真叫他的人掌握去了方法。
这个男人知道小雪的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在找能延长她寿命的法子。
他和公子一样,只是他们一个是为了自己,一个则是为了心爱之人。
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任何事情,想要得到一些,总会有所失去。
秘本上这个可以叫将死之人寿命再延长的法子,确实可行,可代价极大。
别人不懂,他却是知道的。
席卿看乔岁这几日一直在房中休息,趁着晏暮寒不在的时候,他去瞧了她。
乔岁感觉到有人来,她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抬眼看他。
“席……卿?”
席卿微微颔首。
他看着她,皱起了眉,明明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别这么看着我,席卿,我是自愿的,我也想多活一阵子,多陪陪他。”
席卿的眼中分明写着不赞同。
“你明明很疼。”
乔岁道,“其实我不太怕疼……”
席卿伸手,往她肩上,腹部,几处穴位按下去。
乔岁疼得恨不得原地去世,“你这人!”
他道,“还说不疼?”
乔岁抿唇,“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席卿无言。
“小雪,不要强撑。”
他话语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道极其幽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席卿静默地回头。
晏暮寒走到了乔岁的身边,乔岁拉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晏暮寒才不再发作。m.xiumb.com
席卿道,“我有话想与你说。”说完,他便径直地走了出去。
晏暮寒皱起了眉,他转头,安抚乔岁,“小姐先睡会,我看看他要与我说什么。”
乔岁道,“你别为难他。”
晏暮寒颔首,“放心,我不会。”
得到他的承诺,乔岁才算彻底安心。
晏暮寒走出去以后,席卿正在院子外头的杨树下等他。
他沉着脸,走了过去。
席卿的目光不忍地看了一眼乔岁所在的屋中,语气却是平静的,“你难道就愿意看着她继续这样痛苦下去么?”
他一贯是个话少的人,极少在人前多说什么,让如果不是这件事严重到让他不吐不快,他是不愿与人交谈的。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他和公子又是宿敌,他们曾经是对立的关系,他不觉得自己的话对这个人来说会有用。
但是事关小雪,有的话他不能不说。
“与你何干,不过,我知道你,你是南国皇室的后人。”
席卿的目光抖了抖,微微垂下眸,“我不是。”
“是或不是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晏暮寒抬眸看向他,眼中仿佛有两簇火焰烧得极其疯狂,“你们南国擅长用蛊,我手中的那些秘本就出自你们,如果你能告诉我减少伤害的办法,我必有重谢。”
席卿微微皱起了眉,“请你冷静一些。”
“我也不想小雪死,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会救她,可惜南国蛊术不是可以肉白骨活死人的存在,施展起来对术者的伤害极大,伤害如何尚且不提,外伤可以很快治好,但是小雪和公子这样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秘本上的那些蛊术是南国早已失传甚至被当做禁术的,如果你坚持这么做,小雪是可以活着,可是终究会在一次一次的折磨中变成一个活死人一样的存在,靠着药物维持呼吸,日日夜夜的痛,长久以往,小雪还会是小雪吗?相信我,没有一个人愿意那样活,若你真的很在乎她,你又何尝忍心?若那法子管用,公子如何会选择放弃治疗从容赴死?你当真看不出来她现在在承受何种苦楚吗”
他的语气死板又平静,只是眼底也是担忧。
只是,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其他的,他也没法再多说。
如果他真的在乎小雪,他会知道该怎么选择的,如果他执意要一条错路走到黑,他一定会阻止。
晏暮寒微微垂眸,目光在颤抖,席卿无意再诛他的心。
“可否允我再进去看看小雪?”
晏暮寒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但是他并没有拒绝,“可以。”
晏暮寒瞧见了躺在床榻上的她,他确实给她用了先前秘本上的蛊术,暗部的人在各处寻来的药引,以及他让他的人,走了一趟南国,寻来了一些只怕席卿手里都没有的东西。
这些确实可以暂时留住她的性命,但是副作用极大。
她的嘴上分明总与他说着不疼,可是此刻却蜷缩着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
席卿的脸色一变,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看着眼前男人的目光,又终究是不忍。
“可否请你将她扶起来些?”
晏暮寒此刻比起旁人,确实更信得过席卿,他将乔岁扶了起来,席卿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掌心。
“抱歉,冒犯。”
他将自己的血滴入她的唇上,越来越多地汇进她的口中。
“我的体质比较特殊,这些血可以安抚住她体内的蛊,但是也只是暂时的,并且无法奏效太多回,只能短暂地缓解她的痛苦……”
“多谢……”
席卿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他看着这个男人满眼全是小雪的样子,最终选择了沉默,他转身离开,给他们两个人留下独处的时间。
晏暮寒的目光落在乔岁的脸上。
满心所想的,全是席卿的话。
这张脸原本只是有些病弱的苍白,可到底还是如花一般,可如今已经枯槁且充满了疲倦。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小姐本该恣意的活着。
而不是像被风霜击打的花般残破。
他这些日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晏暮寒很清楚,她或许是该要回到她来时的地方了,是他执念太深,想要得太多,性格自私,一直想要绑住她,所以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他微微垂眸,自嘲一笑。
小姐……我啊,好像该放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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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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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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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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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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