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岁一度觉得世上没有比自己更惨的存在了。
她这么讨厌喝药的人,这几日药一来,便端起来乖乖喝掉了。
先前各种矫情,说白了还是被惯的,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差得那么夸张,而现在晏暮寒不在,她也变坚强了,如果这药实在够恶心,她就强压一下,也就多两滴泪罢了,她甚至都没工夫考虑这药里会不会有毒。
毕竟,还有什么情况可以比现在还要糟。
她如今是个这么直观的残疾人,乔岁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一辈子就这样了。
其实她很清楚,他们有办法让她的腿很快好起来。
但是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做。
毕竟谁都不傻,她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腿脚方便了,指不定就要把天给他们掀了。
乔岁知道自己她如今两眼一抹黑的,即便挂念暮寒他们,也走不脱,腿还断了,她若想逃就只能爬着出去,再加上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简直是找死。
即便心里千万般不愿,她也只能安安分分地留在这里,对着晏清音做戏,以等待时机。
“听闻这药极苦,还好么?”
乔岁听到晏清音声音的时候微微打了个哆嗦。
她有些怔然地四处张望,似乎想知道他在哪里。
眼前突然多了道黑影,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公子何时来的,吓了我一跳。”
晏清音凝视着她,“我很吓人?”
乔岁突然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的,只是,太突然了。”
她突然变得这么柔和,说起话来也不刺人了,真是叫人极不适应。
晏清音也清楚,这可能是她的伪装,不过如今一切尚且未知,他不打算把事情挑明,倒很想看看,她究竟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装的。
他轻轻坐下。
“最近身子好些了吗?”
乔岁道顿了顿,摇摇头。
“腿还是动不了,眼睛也还是看不到……”
没等她话音落下,晏清音的声音便响起了,“可有想起什么事?”
她微微抖了抖,有点慌张。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ωωω.χΙυΜЬ.Cǒm
空洞的眼睛出现几分茫然。
晏清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着急了。
“没什么要紧的,想不起来便罢了,不过若你有一日记得起了什么琐碎的,可以和我说一说。”他的语气温然,像流水一样沁人心脾,“我们一同探讨,或许对你恢复记忆会有很大的帮助。”
听着他从容的语气,乔岁觉得毛骨悚然。
晏清音可真会演戏,如果她如今是真的失忆了,恐怕已经被这厮哄得心都想捧给他了吧。
他确实虚伪,但乔岁也非常清楚他就是这样一个怪人,他笑起来往往都不是虚情假意,他是真笑得很温润。
但是笑只是他的动作,并不代表他的情绪,这样的人,真可怕。
她的想法都藏在心中的最深处,面上只有感激,“谢谢公子……”
“公子……”乔岁垂下头,抓紧自己的被子,“我会不会,永远是个瞎子?有一点点,害怕。”
晏清音看她紧张的小动作,温声道,“不会的,会好的。”
“……”
其实乔岁想听的是自己眼睛具体的情况,不是这没用的安慰。
但是她还是很信任他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
“哟,小姑娘和清音聊的不错嘛。”
房门被打开,一阵冷风灌进来。
乔岁乍一听到完全陌生的声音,像是又被吓到了。
晏清音温然道,“别怕。”
赢湛看着这一幕,几乎要对清音生出敬意来了。
若有一个女人,对他下手那么狠,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即便是与那女人做戏,他也定不会叫那人好过,而他,竟然还能这么温和地与她说话。
但赢湛也是了解他的。
他这个人啊,最是温柔,但若与他的利益有所冲突,他会马上舍弃,对谁都不例外,包括血亲,更何况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女人。
他前一刻能对这女人笑,下一刻,便能笑着给她一刀。
多有趣的人啊,仿佛连血都是冷的。
这样绝对理性从不感情用事的人,真是一起谋划大事的好人选。
晏清音道,“这位是,北燕的四王爷,与我,是好友。”
他解释,“我们如今所在的国家是南靖,四王爷来此,是有些事,不过具体是何事,不好与你细说。”
乔岁点了点头。
心中却思忖了起来。
北燕四皇子,赢湛,嫡女谋男三,心悦秦愫……这个人也是强取豪夺那一挂的,乔岁还挺有印象的。
他虽然是北燕王爷,却一心盯着南靖这块肥肉,虎视眈眈。
赢湛和晏启盛有所勾结是乔岁知道的事情,但晏清音……
大概是主线里没有写出来的。
乔岁想起来,在赢湛的身边,好像一直有一个南靖人……
不过那个人和任何人都没有感情线,只和晏暮寒有点接触,曾经试图抓住秦愫要挟书中的晏暮寒,被晏暮寒杀了。
她突然觉得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晏清音。
说是杀了,他那样的人会不会金蝉脱壳了呢。
她记得自己先前看嫡女谋,好像还在连载中,他只看到了晏暮寒的番外,或许,暮寒的番外不是最后一篇?
大概是想到了这些,乔岁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难怪,难怪晏清音一直那么从容,原来是因为背后有人,早就什么都准备好了。
乔岁还有一种,明明还没见到男女主,就已经和主线缠绕在一起的感觉。
既然如此,他们如果要利用她,那么只要她安分地苟着,见到晏暮寒是迟早的事情。
接下来呢,他们要干什么?
赢湛知道乔岁的情况,他毫不客气地道,“这几日我便要动身回北燕了,那边有些事,清音,你带着这小女郎,与我一起吧。”
什么?
去北燕?
乔岁的心都紧绷起来了。
“如今南靖对你对这小女郎而言都是是非之地,留在这里,没有什么好事。”
晏清音那里沉默了片刻,微微颔首,“好。”
他看着乔岁的反应。
见她一脸迷茫,问了句,“你可愿意?”
她有的选吗她?
乔岁道,“我如今没有记忆,是公子救了我,公子去哪,我也想去哪,只是我身体不便,怕连累了几位行程。”
赢湛笑了,“不必担心,路上都有人伺候,不影响。”
乔岁似乎很怕他,又缩了缩。
晏清音也觉得她这谁也不相信唯独相信些他的样子有些有趣,他问赢湛,“什么时候动身。”
“收拾好东西后,就这几日吧。”
晏清音点了点头。
乔岁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真是要和赢湛去北燕了?
乔岁甚至不知道若是这样一走,再回来会是什么时候,这期间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她突然有些焦虑感,为自己这双看不见的眼睛,和那条动不了的腿。
乔岁在心中做了几组深呼吸才平复下情绪。
没事,不能急,就只是等待罢了,既然没办法改变状况,不如接受,活下去再说。
赢湛一个男三,这么重要的角色,势必会和作为主角的萧珩和秦愫还有暮寒有纠葛,应当不会等太久。
如果实在太久,只要她活着,取得他们的信任,中途总会找到空隙想办法逃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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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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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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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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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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