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有少数的人知道具体情况。
大多数的人只知道,晏家出逃的大公子在官员的追捕下坠崖落水身亡。
并且经过调查,还发现他和早些年就已经灭国的南国余孽有勾结,在南靖国土下行巫蛊之术,研究南国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蛊术。
好在人已经死了,事情也已解决,否则定然是要人心惶惶了。
众人都不由唏嘘曾经的高门大户,成了如今这丧家之犬的模样,全家竟一坏坏了一窝,除了那首辅大人如今还有着原来的地位,真是败落了。
而少数知道事情原委的人,在这一阵子都极度沉默。
皇帝想要赏赐晏暮寒,晏暮寒却拒绝了。
皇帝对此也理解,毕竟此事确实不好张扬,死的人是他的兄长,若还只顾赏赐,不知他这爱卿要遭到多少诟病。
也就是次日,传言说晏首辅重病了一场。
皇帝允了他七日的假,整整七日,无人见到首辅大人的踪影。
原本坊间相传他为人冷血六亲不认的消息戛然而止。
因为首辅大人看起来真是伤了心了。
还开始有人说他深明大义,如此不舍,还是为了国家,以及国家百姓,舍小家为大家。
若是往常,卫影听到这些消息定是要笑出声来的。
但是也就是近日,他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任谁都看得出来,大人的状态很差。
他又开始变得嗜杀,脾气极差,府上除了卫影以外无人感在他的面前打搅他。
卫影无数回看见,魏姨娘曾经住的那间屋子里灯火彻夜通明,而主子的状态越来越差。
他想规劝,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从前陆诗然的葬礼,主子没有好好办,直接将尸身交给了陆家人之后,整个人便丢了魂了,这回魏如雪的也是。
可古怪的是,主子将她的后事交给了旁人,之后就像这件事没有发生一般。
就好像魏姨娘她没有死一般,或者说,有的时候,就好像魏姨娘她,甚至没有出现过一般。
外头有人进来通报,说韩将军来了。
这一段时间,大人本是不见客的,可当韩将军来的时候,卫影还是打算请他进来。
哪怕这两位曾经你死我活的,卫影却本能地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让韩将军进来,大概只有他能改变如今这个局面了。
韩子透的精神状态也有些萎靡。
陆诗然这一次回来,托晏暮寒的福,他们没有相处很久,但失而复得的挚友再次消失,对他来说亦是沉重的打击。
韩子透今日是带着酒来的。
原本他迟疑了很久,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和晏暮寒就前几日都还是恨不得放狗咬死对方的关系,找他喝酒,他的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
但他的心里太憋闷了,除了他,再没旁人可以说说话了。
丢脸,也就丢脸吧。
卫影将他领到了一处院子的门口,他便退到了一旁。
韩子透有些诧异,“你倒是很放心得下我。”不怕他把他主子给毒害了。
卫影道,“韩将军是君子,属下信得过你。”
这句奉承从晏暮寒的人口中说出来,真有喜感,但韩子透扯了扯嘴角,愣是笑不出。
“多谢你看得起我,那我进去了,放心,我确实不打算对你们主子做什么。”
卫影放心让他进去还有一个原因是,其实一般人根本就无法对主子做什么。
当他拎着酒见到晏暮寒的时候,看见他站在门后,望着天。
此人的模样生得真是叫女人都嫉妒的程度,韩子透怀疑陆诗然就是看上他这张脸了。
晏暮寒这几日的精神有些混沌。
他常常想起,那天,他没能抓住她的手,再一次地,把她弄丢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总在他觉得就要圆满时,总有什么要来打断他。
或许是他错了,是他太过贪心,想要她永远留下陪他,所以老天收走了给他的一切……
晏暮寒有时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或许,陆诗然并没有回来过。
或许这一切都是假的。
在这场梦中,她有些害怕他现在的样子,不敢认他。
但他多想与她相认啊,想听她再叫他一声——暮寒。
于是在知道她本就是个心软之人的情况下,常常在她的面前走动。
甚至,唤她作小娘。
带着一丝尾音。
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字可以如此暧昧。
之后,她会抱着自己,与他撒娇,与他嗔怪,说,好想嫁给他。
他曾经想过,这一切若是梦,但愿不醒,就好了,可如今,竟然还是醒了。
可有时,他又会梦见,梦见他没有回这京城,就留在了东澧镇。
陆家吕氏和陆宗远极少回来,在他的威胁下,他们常年在外做生意。
而他用尽了心思和手段,爬上了小姐的床。
后来,她特别特别喜欢自己。
因为他啊,最会讨他的小姐的欢心了。
或许是于梦境与清醒当中游离太久,他有时甚至会分不清这一切。
……
韩子透进来之后,晏暮寒看向了他,皱了皱眉。
大概是没有想到他回来,晏暮寒的语气有些疑惑。
“你来做什么?”
韩子透被这双眼睛惊到了。
因为他的目光非常的阴沉,眼中仿佛只有一团死气。wWW.ΧìǔΜЬ.CǒΜ
“带了两坛桃花酿来,喝一杯么?”
晏暮寒没有说话,不过却是接过了韩子透递来的酒,他喝了一口。
谁都没提过去的龃龉,好像他们一直是这般随意相处的一般。
他们静坐着,喝着酒,敌过了千言万语。
半个时辰后,晏暮寒看着一旁泣不成声的韩子透。
“……”
都是二品官员的人了,竟然还如此不稳重。
他先前是怎么样才会觉得这样的人能威胁到自己。
韩子透本来是来安慰晏暮寒的,顺便替陆诗然看着他些,却没想到几杯浊酒下肚,自己的情绪反而先崩溃了。
哭着哭着,他又睡了过去,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谁都没有提那具变得丑陋无比的尸体。
最后还是晏暮寒让卫影把他扶到别院去休息。
又是这样的一个季节,又是这样一个心境。
最终,这院里只余他一人独酌。
晏暮寒的目光幽幽,眼神飘忽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朔风敬且哀,在挟裹着寒意的空气中,似乎有谁自嘲的轻笑声,淹没在冬日的寒流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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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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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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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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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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