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千方百计甚至花了大价钱想要除掉的那个少年,在这一天,还是进了晏家的门。
若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养在乡野的孩子,那种程度的追杀,只怕只需要一次就足以取他性命。
然而他却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发难中活了下来,并且来到了她的面前,她还未能从中知晓他究竟有多少手段。
如果不是他运气好到了极点,就说明此人深不可测。
可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也就是十五至十七左右的年纪吧?
母亲死得早,无人教养,无人庇护,他早该死在外头了……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这一切让她不得不心生忌惮。
清音身体不好,大夫更是诊断他活不过而立之年,晏启盛这个无情的人,就急匆匆地接外头的儿子,也不好好想想这小贱种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种。
可当她真的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明白晏启盛这只狐狸为什么没有这个疑虑了。
像,这个人和晏启盛这个爹生得实在是像,晏启盛此人虽然薄心凉情,但不得不提的是,他当真是有一副好皮囊。www.xiumb.com
而他找回来的这个儿子,与他少说也有五六成的相似,明眼人一看便会觉得是亲父子。
这样一看,他与清音其实也是像的,毕竟他们是同一人的孩子。
可重要的是,分明是像,却还是不一样。
这个少年眼眸像黑曜石一般,深沉如幽渊,皮肤却不似清音那般病弱的苍白,眼角稍稍挑起,无关也要更精致些。
分明是一男子,却生生是长了张勾人的脸,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清音的长相要比这少年逊色。
钱芸月心有不甘地咬牙握拳。
隐约之间,她不知是不是他看了自己一眼,有一刹那,钱芸月只觉得自己连呼吸仿佛都变得困难了。
可当她仔细探究,也并未发觉什么端倪。
她虽然厌恶这个小野种,但依然是摆出了当家主母的慈祥风范。
“你就是暮寒吧。”
晏暮寒稍稍敛眸,“……是。”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给了钱芸月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钱芸月只当是他就是个晦气东西。
即便心里又是厌恶又是憎恨,可一旁晏启盛就站在那里,她慢慢地让自己红了眼眶。
“听闻你的母亲早早地便去了?好孩子,你就进在外头受了多少苦。”
她拿着手帕拭泪,“好在现在是回来了,以后不会再受委屈了。”
晏启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好了,莫哭了,回来了便好。”
“暮寒。”他对晏暮寒道,“直至今日才接你回来,为父很是惭愧,日后定不会叫你再受委屈了。”
他向晏慕寒介绍,“她是为父的嫡妻,今后便是你的母亲,钱氏。”
晏暮寒缓缓地弯了弯唇,敛去了眼底的鄙夷和嘲弄以及幽幽暗芒,道“是。”
钱芸月一脸的欣慰,“这孩子这些年虽然流落在外,受了不少委屈,但看着倒是个懂事的,真是不容易啊。”
晏启盛深以为然,并深觉骄傲。
晏暮寒注意到门口走来了几个人,最前头的人,和自己生得有几分相似。
他的脸色苍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比起像活人,更像是纸扎的,仿佛一戳就会破,一吹就会倒。
他漠然地看着,心里却对他有深深的恶意。
呵,一个快死了的病秧子。
他淡漠地移开了眼。
“清音。”钱芸月忧心忡忡地上前,“不是让你在屋中好好休息么,怎么来了,今天的药都好好吃了么?”
“母亲不必担心我,清音一切都好,听说父亲接回了外面的弟弟,特来见一见弟弟。”
钱芸月叹息,“你啊,总是这么顾着旁人,也不多顾着些你自己的身子。”
“不过你来见见弟弟也好,过去他一人在外过得辛苦,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子了,要和和睦睦的才好。”
晏清音微微点了点头,看向父亲身边的晏暮寒。
钱芸月道,“这位便是暮寒了。”
晏清音微微朝他颔首。
“暮寒既然回来了,以后多的是的时候见面,不舒服就早些回去歇息,别拿自己的身子玩笑。”晏启盛有些不满,这些不满也是对他的不争气所积累而来。
过去清音也是他的骄傲,是名满京城且由他晏家自小培育的贵公子,奈何他的身子实在太不争气,是个活不过而立之年的短命人,害的他不得不将家族的荣光托付于其他孩子。
而他虽然侍妾众多,但是子嗣淡薄。
在晏暮寒回来之前,晏家就只有钱氏所出的一子一女,男名清音,女名芷妍,还有一个叫清泽的男孩儿,只是那孩子是婢女所生,对晏启盛而言,那贱婢相貌丑陋,也是他酒后乱性才让那种女人有了机会,实在让晏启盛厌恶得厉害,连带着那孩子他也不喜欢。
且晏清泽调皮顽劣,烦人的紧,也不似多聪明的模样,至少比清音小时候是差远了,晏启盛从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对于晏启盛来说,还好有还一个暮寒。
这孩子能从六七岁便一个人在这世道里生存,直到现在,绝非等闲。
钱芸月嗔怪道,“清音如此有心,夫君怎么还责怪他呢?”
晏启盛叹息,“我也是担心孩子。”
晏清音倒是不显得自怨自艾,他仿佛早已接受了这一切,语气很是从容。
“多谢父亲挂心,清音无恙,一会儿便回去歇息,也好谨遵医嘱,让这病快些好起来。”
晏启盛听言也无奈。
即便这次好起来,日子怕是也不会太长啊,这便是命吧。
钱芸月略有不满的目光扫过晏暮寒。
才说这小子懂事。
可他见到兄长来了不行礼,见到兄长身子不好,脸上也是半点关心也无。
呵,外头的杂种就是外头的杂种,半分教养也没有。
晏暮寒注意到了却也权当没看见。
晏启盛交代了伺候的人要好好服侍刚回来的二公子以后,就让其余人都先走了,留下他自己和晏暮寒。
这位正三品的通政司通政使看着自己的儿子,皱了皱眉,“你娘的事,为父很是遗憾。”
晏暮寒沉默不语
晏启盛道,“不过逝者已矣,生者当砥砺前行,回首无益。”
晏暮寒依旧没有回应,晏启盛只当他话少。
“听闻你在东澧镇那儿,与一女子交好?”
晏暮寒连眼皮掀都没掀。
说到这事,晏启盛难免不满,“过去为父不在,你受了许多委屈,不过那些日子该忘的便都忘了,男儿志在天下,不可为儿女私情耽搁了前程,为父接你回来,不仅是不忍你在外受苦,更重要的是为父对你寄予厚望。”
晏暮寒微微垂眸,“是。”
晏启盛冷哼一声,“不过听闻她为了你已经死了,也算是她死得其所,她父母那里为父会补偿,你就不必担心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晏暮寒倒了杯茶,语重心长,“至于女人,这京城的姑娘,个个儿都要比出身乡野的强,这几日为父就先给你选几个侍妾到你房中伺候,不过你要记得,女人之于大丈夫,不过消遣罢了,不可过于偏爱上心,耽误大事。”
晏暮寒看着他不可一世的背影,缓缓弯了弯唇。
真是个自大可笑的男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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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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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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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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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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