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芜笙的出场,就是来给众鬼泼冷水的。
原本热闹非凡的场子,因为秦芜笙甜甜的一声“娘亲”,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鬼的视线,在情娘美艳的脸蛋和秦芜笙瘦弱的背影上来回审视,一时间,不知道该看谁比较好。
而情娘作为当事人之一,反应迅速。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后,又迅速掩盖,面上没什么太大的神色变化,依旧笑得艳丽妩媚。
动作轻柔,将埋在她怀中的秦芜笙“挖出”来。
蹲下身,笑着对上秦芜笙“欣喜”的双眸,视线有一瞬扫过秦芜笙脖颈上的缝合线,有半秒的停顿。
但也仅此而已。
柔声,道:“小丫头,‘娘亲’这个词可不能乱用,我可没你那么大的女儿。”
边说,边摸了摸秦芜笙的脑袋。
又道:“丫头住在哪里,西北街最近不安生,我让人送你回去。”
话音落,手从秦芜笙脑袋上挪开,便毫无留恋地起身,似是要离开。
要不是秦芜笙眼睛尖,没有忽略情娘摸她脑袋时,眼底闪过的一丝留恋和悲伤,可能就真的要被情娘的“无情”,骗过去了。
“娘亲别走,你就是我娘亲!爹爹已经找不到了,你不能再抛下我和弟弟!”
秦芜笙小短腿两三步,就追上了情娘。
屁股往地上一坐,双手双脚并用,抱住了情娘的小腿。
脚底踩碎怒放的彼岸花,鲜红的花汁随着秦芜笙的大动作,溅在情娘素色的纱裙裙摆。
像是飞溅的鲜血,在衣摆上,甚是碍眼。
可惜,在场众鬼,吃瓜这个反转颇多的认亲现场很是起劲儿,谁又会关注这种毫无意义的小细节。
“丫头,放开!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可要生气了!”
情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被秦芜笙牢牢抱住的那只脚,怎么都抽不出来。
可偏偏,不敢使太大的劲儿,怕弄伤这个看上去,就很脆弱的丫头。
原本还算美好的心情,被搞得心烦意乱,训斥秦芜笙的声音,就不免放重了些。
秦芜笙顺势嘴巴一撅,原本笑得弯弯的眉眼瞬间胯下,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一边哭,秦芜笙一边哽咽着,低声恳求,道:“娘亲,娘亲不要赶我们走,我和弟弟,很,听话的,娘亲不要丢下,丢下我们。
爹爹,爹爹和姨娘对我们不好,我们,我们只有娘亲了,啊~”
秦芜笙说完想说的,便彻底放声痛哭起来。
瘦弱的身体颤抖,手上紧紧攥着情娘的衣摆,泪水宛若决堤的洪水,伴随着凄厉的哭声,回荡在青楼中。
闻其声者,无不为之共情,心中酸涩。
秦芜笙很会运用自己的年龄优势,为自己创造绝佳的“前提条件”。
朦胧泪光闪烁下,眼底暗藏着独属于秦芜笙的算计。
明明旁人要分出十成的心思去维持的足够打动人心的哭戏,在秦芜笙这里,却硬生生有了多余的思绪,去观察周围人的情绪波动。
秦芜笙几乎是瞬间,就发现,当她提到“姨娘”二字时,情娘眼中闪过的恨意。
这份恨意,纵然消失得很快。
但秦芜笙依旧能感受到,那种要将人挫骨扬灰的狠劲儿。
从这一刻开始,秦芜笙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没有出错。
……
秦芜笙在前往西北街的路上,对铁匠老吴那里得到的信息进行归总。
同样,也没有忽略老吴似是哄骗的话中,提到的有女儿,没儿子。
首先,秦芜笙因为老吴的变态心理,先行保留“没儿子”的观点。同时,对有没有孩子这个观点,同样保留意见。
相对的,秦芜笙既然能让铁匠在一开始放松警惕,说出“真相”,那这件事,就有两种可能。
一,这对夫妻有孩子,并且有两个,铁匠清楚;二,这对夫妻有没有孩子,铁匠并不清楚。
而两种猜测中,秦芜笙更倾向第一种。
在秦芜笙看来,铁匠除了色令智昏的时候,显得脑子有病外,本身应当是个狠厉果决的“聪明人”。
那能让铁匠交代那么多东西的前提。
就是这对夫妻,起码,曾经和铁匠透露过,他们有两个孩子。
再加上,秦芜笙对十八档狗血家庭伦理、爱恨情仇故事的了解。
以及铁匠描述的这对小夫妻,老母亲,西北街情娘之间的相处模式。
大致能猜到一些有关抛妻弃子,另寻他爱,她爱他,他爱她的正确故事模板。
毕竟,在这种社会呆了十三年的秦芜笙,并不觉得,这种三观歪曲,在她上辈子就常见的破事儿,在这种地方,会少。
秦芜笙:只会更狗血,更离谱……
当然,确认秦芜笙猜想的关键一步,便然是和情娘的会面,来得最直接,最合适。
秦芜笙:看,真相在靠近了~
……
秦芜笙见情娘脸上笑容淡去,也知道差不多得了。
当即收起哭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泪珠挂在睫毛上,小脸儿红彤彤的,打着哭嗝,模样好不可怜。
秦芜笙轻轻扯了扯情娘的衣摆,在情娘视线看来时,眼中顺势露出些许惊慌。
小心翼翼道:“娘亲,娘亲,别生气,侬侬答应弟弟,一定要找到娘亲的,就算娘亲变得有些不一样,但侬侬知道,娘亲,一定是娘亲。”琇書蛧
秦芜笙眼中闪过泪花,似乎又怕让情娘生气,又努力憋了回去。
眼底已经被期待填满。
情娘呆愣……
从情娘的角度看去,脚边这个小小丫头眼中,似乎满眼满心都是她。
来鬼城后空荡荡的心,突然变得充盈不少。
而秦芜笙,趁着情娘触动之际,立马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朝施俨然方向跑去。
余光扫过站在人群中的两个魔族人,嘴角微微扬起,眼底早已是挑衅之色。
秦芜笙:没办法,我小,我够无赖~
秦芜笙视线落回台下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施俨然,心中徒然升起些许的无奈。
秦芜笙:怎么会有人,这么惬意的……
“弟弟,快上来。”
秦芜笙蹲在台边,朝施俨然伸手,在拉到施俨然的手后,一把将他扯上舞台。
同时传言:【好好装傻,现在还不是掉线的时候。】
【好~】
然后,秦芜笙就能看到,原本还一双眼睛亮晶晶,吃瓜吃得仿佛不是他的事情的少年,瞬间双眼呆愣,一看就不聪明。
秦芜笙:……牛!
“娘亲,弟弟……弟弟在娘亲不见了之后,就变成了这样……对不起,娘亲,是我没照顾好弟弟……”
秦芜笙说着,眼泪欲掉不掉,好不可怜。
情娘则在施俨然露出的眉眼上来回审视,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满是藏不住的疑惑。
秦芜笙:不会翻车吧……
“花雨,你先带他们去我的房间休息,我等会儿就回去。”
就在秦芜笙担心情娘刚被她勾起的内心深处的柔软,因为施俨然的出场而消失之际时。
情娘朝一处角落招了招手。
一个同样身材窈窕,但面容堪堪清秀的少女从朱红的圆柱背后绕出。
朝情娘盈盈行礼,步伐轻盈,身姿柔美,走到秦芜笙面前,牵起她的小手,笑着,柔声道:“姑娘,跟奴家走吧。”
秦芜笙:真像引诱人奔向地狱的妖精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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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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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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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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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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