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秦安沉默半晌。

  而此时,屏风后走出以为身穿紫袍,腰挂玉带,头戴乌纱冠的老者。

  此人,便是权倾朝野的天下第一权臣。

  北唐右丞,“权甲”房赋!

  房赋浑身正气,他不卑不亢的走到李秦安面前,手持笏板拜向李秦安:“万岁,不如让老臣来背负这一世骂名。臣不求闻达于天下,但求开万世之太平。”

  “臣知道,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会让万岁背负骂名。但臣不同,臣乃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然弄权也实属正常,万岁明察秋毫,在臣出错之后,惩治罪臣,可堵悠悠众口。”

  李秦安红着眼睛看向房赋:“你是在嘲笑朕胆小怕事,不敢承担这骂名么?”

  “北唐王只能是一位英明神武的仁王明主,万岁这是你的命,而罪臣也有罪臣的命数!”

  “请陛下准许,让罪臣负一时之罪,开万世之太平。罪臣死亦瞑目!”

  李秦安瞪着房赋:“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

  房赋躬身不动:“陛下,李灵韵入武帝城,西凉女帝白南伊如影相随。天策府天字营,已打出天狼旗号,挥舞灭字旗荡平南赵。那天狼屠绝,更是坑杀了南赵十万精兵。现如今,神秘宗门现身北唐,神策军万余人一夜之间被人屠戮殆尽。”

  “不管这背后是谁在推动,方必安,李道义,都虎视眈眈等待着天狼回归,他们心中的明主不是万岁,那便是逆臣。纵然撕破脸,又当如何?”

  李秦安抬眼,他神情凝重的说道:“若我告诉你,李庆潮未死,你又当如何?”

  房赋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一般,他风轻云淡的说道:“镇南王世子留不得,一个已死之人,若突然活了回来,这让那些支持镇南王的旧臣心中有了期盼,实乃大唐祸事!”

  李秦安半晌不说话,而房赋就躬身等着他的回复。

  又过片刻,李秦安伏案而起:“你说的没错,你是权臣,天下第一权臣,你要做的事,朕又岂是能轻易拦得住,察觉得到的?”

  “今日之事,朕一无所知,但念丞相一心为君,忠诚无双,所以朕赐你免死金牌,朕不死,便无人能杀你。”

  房赋不悲不喜的回道:“臣,谢主隆恩。”

  看着房赋离去,李秦安站起身,怅然若失道:“传安,非是朕无情,若可以,朕将这江山传给庆潮又何妨?可朕不能负了黎民百姓,怪只怪,你我具生在帝王之家,若不是,太子不会死,父皇也不会死。”

  “你泉下有知,要怪,就怪朕无情吧!”

  ………………

  唐门威名,一夜传遍寒江南北。

  陈尚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敲江潮的院门。

  听到江潮的应答,陈尚推门而入。

  此时,江潮正在盘膝打坐。

  陈尚来到江潮面前,自己拉了一个凳子坐下:“江统领,昨天的事情,你跟我交个底,是不是你做的?”

  江潮睁开眼:“陈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昨日与你把酒言欢,你我具不在场,哪里来的时间屠灭万人?”

  陈尚愣住,他思索片刻说道:“可这伙人,只针对神策军,却不针对我们,这不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么?朝廷那些人怕是将这些罪都算在了我们的头上。”Χiυmъ.cοΜ

  江潮睁开眼,他反问道:“难道没这件事,他们就能善待你们了?”

  陈尚叹气:“我知道,你说的确实没错。可天策府建立之初,是护佑大唐的,不是搅动兵祸的,若是朝廷认为我们已经叛变,引发兵祸,岂不是违背镇南王立下的誓言么?违背我北府兵的誓言了么?”

  江潮微笑:“我们护的是大唐江山,还是他李秦安呢?”

  陈尚不暇思索道:“自然是大唐江山。若是为了朝廷,那若坐那龙椅的是无道昏君,我们也要为其效命?”

  江潮淡定说道:“陈统领,你刚才所言,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让朝廷知道,怕是诛灭九族都不够。”

  听到江潮的话,陈尚苦笑了出来:“我知你谋略,胆识和能力具在我之上,雪狼营愿听江统领调遣,只是你跟我交个底,咱们接下来要怎样做?当真要与朝廷反目?”

  江潮呵呵一笑:“与朝廷反目?你觉得万岁会背上残害上柱国的骂名么?”

  陈尚一滞,脑子里灵光一闪:“你说的对啊,陛下爱惜名声,他断不可能背负骂名,可若是他假借他人之手呢?”

  江潮竖起大拇指,佩服的说道:“陈统领能想到这一层,就说明陈统领的谋略也是一般将领所比不得的。”

  “你说的没错,朝廷铁定会对我们出手。所以我们此时会师进入北燕,去折腾北燕朝廷,他们又拿我们怎样呢?不仅没法说我们,还只能讨好我们。”

  陈尚不解:“江统领的意思是,我们拿下北燕?这可能么?”

  江潮呵呵一笑:“当然可能,你知道司傲雪是谁么?”

  陈尚一惊,他狐疑的看着江潮:“傲雪?你知道傲雪的身份了?”

  江潮平静的点头:“没错,我们定下婚事的时候,就已经相互告诉了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是北燕前朝小公主,慕容雪。”

  陈尚苦笑:“我也知道的,但是……我们若带着傲雪打下北燕夺取王位,那我们岂不是要背负叛变的骂名?”

  江潮的眸子动了一下,落在了陈尚的身上。

  陈尚身体一僵,感觉到一阵寒意。

  江潮脸色严肃的问道:“若我是镇南王世子李庆潮的话,你还觉得自己是在叛变么?”

  “世……世子?!”

  江潮微微颔首,他平静说道:“龙城案,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我义父江期,乃是我爹的结义兄弟。营州江家被北燕灭门,一家八十三条性命。我的身份,方帅可以证明,我舅舅陆九州更可以证明。”

  接着江潮亮出了天狼令牌。

  看到天狼令牌之后,陈尚立即跪在地上,恭敬说道:“末将见过世子殿下!今后全听世子殿下指挥,纵是要末将去死,也在所不辞!”

  江潮摆手:“起来吧,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不是看你在这里给我跪下的。我是想告诉你,天策府从未叛变,我们只是积攒力量,准备重新东山再起。方帅已经将天字营交还于我,只是暂时还不能动用这个队伍。他们在死人谷,就像是一个楔子,让北唐不敢轻举妄动。”

  “北燕之行,这将不仅仅是我们自己,而且西凉女帝也已经答应,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届时,北燕收入囊中时,北燕与南赵都属于我们所控制的范畴,再联合西凉的话,北唐不就被我们包围了么?”

  “到那时,我们亦是北唐太平的屏障,也是北唐不敢撼动的城墙。”

  “那个时候的我们,才是真的护佑大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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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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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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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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