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如果而已。”
朱勋深深看了看她,沉默片刻,这才道,“你猜那小梅姑娘最终怎样了?”
“事实上,在书生上京赶考的前一晚,小梅给书生下了药,当天他拉肚子拉得起不来床,接连病了大半夜,错过了赶考的日期,当年,他并没去赶考。而事后,小梅下药的事情还是被书生知道了,书生恨极,故意做出柔情蜜意的情态,买了砒每天给小梅喝一碗银耳汤里,小梅每一次都毫不迟疑接过来喝下去,半个月以后,小梅开始吐血,小梅家人要给她请大夫,被小梅拒绝了,小梅在临死前,她告诉他,感谢他给她唯一的温柔,她帮助了他那么多,只求他一件事,他问她,是什么事,她叫他写一份和离书给她,等他写完和离书,她终于放心死去。而书生此时才知道,原来,他下药的事情,小梅从头到尾都知道。”
“这株梅花树,相传是小梅化身的。”
听完他讲的故事,她淡淡笑了一下,忽然道,“原来如此!朱公子,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
朱勋眸子灼灼看着她,道,“禾曦姑娘,你不是小梅,我不是书生,但是我们也算和梅花有缘,姑娘觉得呢?”
江禾曦笑了笑,根本不理睬他,只转头翩然离开。
而当她离开以后,当她转身以后,虽然她的笑容不变,但是眸子深处,却带了寒意。
忽然离开的丈夫,忽然离开的丫鬟,忽然出现的贵公子贵公子还说了一个凄美的,有暗示的梅花的故事,事情,真的像她想的那样吗?
她知道,某种程度上,她其实就是那小梅。
只是看魏先生或者小傻子,甚至那位朱公子,希望她做哪一种结局的小梅。
江禾曦忽然觉得疲倦,她真的很不想怀疑小傻子的,可是种种疑点结合在一起,却由不得她不怀疑。
接下来一个上午,江禾曦都在家里,一直再没有出去过。
而她心里,则有了很多的盘算,她在盘算着怎么摆脱小傻子,怎么度过战乱,怎么去过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
在她盘算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也没有人前来打搅她。
等宁静被打破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让江禾曦六神无主,也一下把对小傻子的怀疑都尽数出去。
“闺女儿啊,快,快,女婿大雪天要给你卧冰求鱼,结果掉落在小湖里,等整个人捞上来,这都发烧了。”
“什么?”
面对魏大人的话,江禾曦真的吃了一惊。
等平时活泼乱跳的小傻子被抬入屋子床上,江禾曦看着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身子以后,当她伸出手去触摸他发烫的额头的时候,下一刻,她的脸色一下变了。
小傻子的额头滚烫,竟发起了高烧。
在这种大雪封山的地方,发烧可真是要命。
“怎么就发烧了?”
一旁的魏老头在叹息,“哎,哎,这孩子实诚啊,记得你喜欢吃鱼,说是刚捞上来的鱼新鲜,结果,为了弄到鱼,他学人家卧冰求鱼,这不,结果把自己掉入了冰窟窿里了,这这都险些捞不着人。”
魏老头记得脸色发白,一脸的憔悴。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卫小傻子担忧,并不是做戏。
江禾曦细细看了看小傻子,在发现他手掌以及衣服的异常,她的心里,陡然变得酸涩起来。
“你你你怎么这么傻?”,转头对魏老头道,“大人,你怎么不拦住他呢?我们现在带他找大夫吧。”
魏老头道,“我这里有一副方子,已经叫下人去煎药了,等一会儿,你好好看着他,只要他的高热退下去,最多只是病一场,人不会有事的,一旦高热退不下来,他他呜,这让我怎么向他娘老子交代?”
江禾曦站起身来,道,“我去弄点温水来给他降温。”
结果她刚刚站起身来,小傻子的手,一下就抓住她的手,且抓的紧紧的。
他虽然眉头紧锁,神色痛苦,但是抓住她的手,则紧紧的,丝毫不松开。
他甚至在喃喃低语,她凑近听他说话,却听见他好似在痛苦绝望的呐喊似的。
“曦儿,曦儿别离开我!”
“小傻子,乖啊,我不走,我去给你弄些盐水补充水分,还给你降温。”
好像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他稍微有些安慰,不过手依然用力抓着她,丝毫不松开。
“曦儿,别走!”
眉毛深锁,一张脸都变得纠结起来,竟像是痛苦到极致似的。
“好,好,我不走,乖,我真不走,只是你要听话。”
她在他耳边偶偶细雨,温柔的安慰着他,他终于安静了下来。琇書蛧
小傻子这一病,江禾曦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因为这一晚上,小傻子都在握住她的手,时不时呢喃她的名字。
看着他一张脸轮廓分明,长眉入鬓,鼻梁又高又挺,嘴唇淡漠又带着一种难言的诱惑,她的手掌,不由自主覆了上去,一寸一寸描绘他的脸。
他的眉头此时正深深的锁着,也不知回忆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看着他不断痛苦的挣扎,江禾曦的心里,居然像是被人拧住似的,有一种疼得无法呼吸之感。
她细细扶平他的眉头,不断在他耳边温柔安慰他,良久,直到他情绪舒缓,她怔怔看着躺着一动不动的他,这才有心梳理情绪。
而这一梳理,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完蛋了,她的心,已经不是初心,心底因他起了涟漪,竟再也不能平复了。
她想,他既能在大冬天里卧冰求鱼,那么,就真的是卧冰求鱼,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可以作假,假也可以作真,真真假假,什么答案能够让自己高兴,什么便是真。
到了天亮以后,许是江禾曦的用心照顾,小傻子的高热,终于退了,整个人也睡得平静了起来。
江禾曦很累很疲倦,在他身边找了一个位置,也靠着他身子的温暖渐渐睡去。
等江禾曦再次醒来的时候,在她头顶,一双眸子正聚精会神看着她。
他的目光深邃不见底,似已盯着她看了良久,等她睁开眼,他微微一笑,那种深不可测之感立即消失了。
他再一次的,又变成了那个纯真的,对着江禾曦有深深依赖的小傻子来。
“曦儿,你醒来了?”
江禾曦看着他,目光一动不动,带着审视,无奈对手道行太高,他在她的目光下行动自如,丝毫没有任何的尴尬和躲闪,他甚至疑惑又眼巴巴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讨好的道,“曦儿,我以后再不病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说得好像她嫌弃他生病似的,她的心被他揉成一团,随意拿捏玩耍,他一脸平静,她却心跳如鼓,不能自己。
江禾曦还没有回答,下一刻,他一下紧紧把她搂入怀抱,把她既小心翼翼,又郑重的搂入自己羽翼之下,直恨不得能把她镶嵌入自己的体内,再也不和自己分开。
“曦儿,别离开我,没有你,我会疯掉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言的温柔缠绵,只是在缠绵之间,却带着一种强势的占有和狠戾。
可惜江禾曦靠在他的胸膛,根本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她当他是孩子话,只好哄道,“好,我不离开!”
他心里一喜,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一下变得明亮起来,好像天空里耀眼的星辰。
“曦儿,记住你说的话哦,不然,我会惩罚你哦。”
江禾曦并没有当成一回事,道,“惩罚我?你要怎么惩罚我?恩?”
回答她的,是他一个翻身,直接把她压迫在身下,然后,他灼热的嘴唇一下覆盖下来,吻也像雨点一般落下来。
“曦儿,曦儿”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既魅惑,又危险,“我会这样这样让你下不了床!”
大半个时辰以后,两人这才气喘吁吁的起了床。
江禾曦是再也无法在床上留了,这在留下去,只怕真会发生点什么了,她身子骨还没有完全长开呢,那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等两人洗漱完毕,丫鬟也把饭菜端了上来。
当饭菜端上来的时候,两人不紧不慢,吃完了饭,这里的早饭还是不错的,小米粥,梅花花瓣做成的各色糕点,咸味甜味都有,味道竟比江禾曦前世吃过的所有糕点都好吃,只怕皇宫里的御厨也有的一比了吧。
等吃完饭,两人靠在炕上休息,小傻子忽然来了兴趣,道,“曦儿,我给你画眉吧。”
江禾曦一愣,怀疑的看着他,“你会画吗?”
见他脸色苍白,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到底心软,道,“好吧,先说好啊,这要画不好,我可是要洗掉的。”
他拿起画笔,另外一只手指捧起她的脸,开始一点一点,描绘起来。
而一边描绘,他一边似无意的道,“昨天你再客栈过得咋样?可有什么好玩的?”
江禾曦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丫鬟说客栈后院有千年古梅花,我去赏了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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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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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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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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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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