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对天道没有印象呢?
罢了罢了,左右现下也想不出主意,还是明日再去四处看看。
她遣走绿苑,合上双眼。
一闭上眼睛,安然面前的景象就变得不一样了,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这黑暗又与房间里的暗有所不同,给她一种鸿蒙混沌之感。
她又要做梦了?
安然四下望望,都是一样流动的黑,完全分不清方向。
倏忽间一抹白色从眼前闪过,毛绒绒的尾巴轻盈地蹭过她的脸颊,一个身影越过她的肩膀朝前跑去。
看上去有点像天道变作的那只白猫。
安然抬脚跟上它。
穿过这漫长的黑暗,眼前白光乍现,安然下意识闭上眼睛,接着手里便是一沉。
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屋子里。
烛火昏暗,屋子里摆设简陋,只有一张大床和一张方桌,空空荡荡,但胜在干净简单。
这是哪里?
安然还没想明白,又被手腕处传来的酸涩感吸引了注意力,她低头看去,一团雪融融的小东西正窝在她怀里,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意。
安然感觉有些眼熟。
她摆弄着雪团子,仔细看了看,认出这是一只正处于昏迷状态的狐狸。
小狐狸四条腿上都绑着厚厚的绷带,看样子伤得不轻。
她用手指梳理着小狐狸的毛发,揉搓小狐狸柔软的肚皮和耳朵,而它毫无动静。
身后“吱呀”一声,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吓到了吧?”身后那人问。
安然在小狐狸身上撸啊撸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微微停顿了呼吸,这声音,是她上次梦见的那个所谓的姐姐。
那她现在就应该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她还在继续做上次那个梦。
安然心下惊奇一瞬,没想到,梦还能连续做。
果不其然,下一秒,身体就不受她控制了。
小安然抱着小狐狸点点头,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嘟囔,“姐姐,你今天回来得好晚。”
“为了这只狐狸。”女子走上前来,朝安然怀里努了努嘴,“它躺在猎户的陷阱里,被捕兽夹卡着全是血,我抱它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不少。”
“我想着也许你会喜欢,反正狐狸毛皮破了就便宜了许多,便买了下来,给它治伤费了好多时间。”
“狐狸?”小安然低下头看看自己怀里的雪团子,“原来这就是狐狸。”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碰小狐狸的腿,“它好可怜,这四条腿是都断了吗?”
“只是伤得重了些,若是晚些时候从捕兽夹里放出来,那才是真正要断了。”
女子说:“小然别太难受了,它能养回来,不过暂时动不了罢了。”
小安然认真地看着小狐狸,点点头。
那女子愣愣地盯了小安然和狐狸一会儿,忽然问,“小然,想抱着它睡觉吗?”
“真的吗?”小安然眼睛亮了一下。
她正对这雪白雪白小的狐狸爱不释手,只是有些犹豫,毕竟以前没有和小动物睡在一起过。
就在这犹豫的间隙,女子脸上闪过挣扎的神色,她又磕磕巴巴地说:“如果,小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女子面色显出了一点狰狞的意味,她咬咬牙,“小然,我们不。”
“我愿意。”小安然脆生生的声音跟块甜萝卜似的,透着丝清甜。
她开心地说:“这只小狐狸好可爱,我要抱着它睡觉。”
女子怔愣了一瞬,脸上呈现出一种灰败和忧伤,但这是此刻的小安然看不出来的,能看出来的是安然。
她笑了笑,笑容却有点勉强,“那就,睡吧。”
女子走过去铺床,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甚至有几分沉重的意味在。
安然看这架势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但她无法掌控小安然的身体,只能静观其变。
小安然在女子哄宝宝的歌声中闭上眼睛,那歌声飘渺悠远,又细得像一根线,竟不像是人的喉咙能发出来的声音,但很能催人入睡。
不过这对安然毫无作用,她依旧清醒。m.χIùmЬ.CǒM
清醒的安然看见黑暗中女子的双眸泛出幽幽的绿光,而这光跟天道还是只猫时那猫眼中发出的光一模一样。
她心里霎时就飘过一个猜测,这女子不会是只猫妖吧?
那小安然该是什么身份,也是妖吗?
安然对梦中自己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可她能自己掌控身体的时候,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啊。
正在这时,小安然翻了个身,正对着床边盯着她的女子,迷迷糊糊地就要睁开眼睛。
女子不慌不忙,长臂一捞,把小安然整个人都搂进怀里。
小安然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依恋地蹭了蹭,又继续睡去。
女子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小安然的脊背,待到小安然完全睡熟后,女子替她掖好被子。
直起身,她看了看小安然身旁昏迷着的小狐狸。
小狐狸一直闭着的眼睛忽然睁了开,在漆黑中宛若绽出了两蓬幽兰的小小烟花。
安然心里紧张起来。
她就说,这俩是一伙的!
小安然肯定有危险!
但是不管安然心里再怎么呐喊,小安然都雷打不动地睡着,毫无醒来的迹象。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女子离开小安然,融入黑暗之中。
她又警惕地想要盯着小狐狸,可没想到在女子离去的一刹那,她也同样失去了意识。
安然是在沉睡中猝不及防被痛醒的,她睁开眼睛,茫然地想为什么会这么痛。
那痛来自脸上,是被尖利的东西狠狠刺进又撕扯的痛苦,低低的细长的叫声从喉咙深处发出,在安然耳畔响起,她转动眼珠子,看到了旁边那一团黑影。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瞬间回笼,安然一个激灵,所有的迷糊统统消失不见。
这只狐狸在咬她啊啊啊!
安然想要动一动,却发现她动弹不得。
温热湿润的液体从她的半边脸上哗啦啦流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黏/腻的味道冲进了安然的鼻子也流进了安然的嘴里,她第一次知道鲜血的味道竟是这样的,带着一丝生锈的甜,又有丝鱼鳞般的腥,令她想吐。
可是她的身子什么反应也没有,她呆呆地躺着,甚至不知道此刻该干什么,跟傻了一样。
狐狸还在锲而不舍地咬着她脸颊上的肉,然而咬住了之后便没有任何动静,它只是短暂地醒了一下,那牙却有永远都要留在安然脸上的意味。
在感受过一阵剧痛以后,小安然的意识醒来了。
她眨巴两下眼睛,这才惊觉现在正在发生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小安然大哭起来,“姐姐救命呐!”
一抹烛光从门外亮起,女子推门而入。
在泪眼朦胧间,安然看到了女子满是凉意的目光,透过女子的双眸,她看见了一个崩溃的小血人。
因为小安然已经被鲜血浸染,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主世界,妖界,九阴山。
红色的熔浆在山下沸腾咆哮,环出一条蜿蜒绮丽的火色亮带,山上却是冰寒一片,白皑皑的积雪终年不化。
倒在白雪之中的男子睁开双眸,幽蓝之色在眼中闪过,勾勒出几丝神秘旖丽。
他直起身,长发如云,泼墨般倾泄在后背上,比岩浆还红的薄衫自身上滑落,露出半边比雪还要白的肩膀,在光下现出又润又冷的色泽。
冰肌玉骨,不外如是。
符瑾瑜站起来,任由长衫曳地,赤着双足在雪地上行走,一张昳丽的面庞上神色如冰般寒冷。
远处守着的女子察觉到动静,赶过来,看见符瑾瑜,恭敬地单膝跪地,“我主,您醒了。”
“安瑟。”符瑾瑜叫她,嗓音也如落满白雪的松林间升腾起的烟云一般,既轻又冷,“我梦见她了。”
“我主,您梦见谁了?”安瑟问。
符瑾瑜道,“你献给我的,第一个契约者。”
沉默蔓延开来,跪着的安瑟身子僵硬了。
这是很久远的的记忆了,距离那个姑娘的消失已经过了几百年,安瑟原以为自己早就忘记,可没想到一提起来,所有的回忆又重新涌了上来。
安瑟的头垂得更低,心绪复杂。
符瑾瑜望向远方,天际一道透明屏障竖起,隐隐有血色的光流动着。
只要透过那道屏障,就是人界。
他伸手附上胸口,手掌下心脏正不规律地跳动着。
这不是他的心,可这颗心脏几百年来都正常得很,今日这一梦,倒引得它的跳动/乱了。
符瑾瑜自认为没有任何东西能拨动他的心绪,现下会有此番状况出现,定是哪界的人趁他没有渡过天劫,飞升成仙失败,不得已陷入沉睡来疗伤时盯上了他。
他收回目光,转身朝雪地深处走去。
既如此,那便再梦一回吧。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人物如此大胆,竟敢在他面前装神弄鬼。
安然原以为这个梦该结束了,可在原先的混沌黑暗中待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要出去的迹象。
就在她打算想法子整痛自己以期醒来时,一眨眼,她又换了一个场景。
女子挎着篮子,叮嘱还在床上睡觉的小安然,“我出去找找看小苓的家人,你记得喝完桌上的粥哦。”
小安然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随意地挥一挥手,“好,姐姐再见。”
女子转身离去。
小安然强撑着精神去桌边喝粥,等喝完以后,她又钻进被窝里,睡眼惺忪,半梦半醒间,小安然听到有人在隔壁温柔地叫着她,“小然,过来呀。”
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嗯?今天姐姐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安然清楚地知道着小安然的念头。
在她看来,这明显是不对劲的,可小安然想不到这么多。
小安然懵懵懂懂地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
看着紧闭的房门,她一把推开走了进去。
屋里是一片黑暗,一进去,安然就再也看不清东西了,她身后的房门就像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快速关上。
安然的耳边又响起了纤细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狐狸叫声。
忽然一下,她整个人都被扑倒,后脑勺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剧痛袭来,安然的脑袋空白了一瞬。
温热的鲜血从她完好无损的另外半边脸颊流下,脸上传来比那一晚更强烈的痛楚,这种痛楚就好像有人硬生生要将数根骨头从她的身体里挖出一般。
!!!她又被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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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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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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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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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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