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峰畔,红琴居的晨钟早早地敲响了,每天例行的早课时间已到,但今天却是个例外。今天的早课破天荒的头一次被取消。
天还没亮,偌大的庭院里已经站满了人。上至主人、管家和宾客,下至家丁、丫鬟和厨子,整个红琴居数十号人全部聚齐,每个人表情严肃,等待着主人许枫开口发话。
主人许枫和上官红琴几乎一宿没合眼,两人忧心忡忡的坐在房间里度过了下半夜,只盼望着天空早些亮起来。一想到下落不明的姐妹俩,两人便唉声叹气,心急如焚。他们绞尽脑汁地思索了一整夜,也没能想明白两个大活人怎么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失踪了呢?平时看到她们总是快快乐乐的,也没见有什么反常的情绪出现。为什么就这样一声不吭的人间蒸发了呢?
今天,红琴居全院上下几十号人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便是继续寻找许冷月和楚梦。花姐妹俩。
许枫站立在庭院高台上,眉头紧锁,神情憔悴,一夜之间,他仿佛已经苍老了十岁。以前威武霸气的英雄气概再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满眼忧虑的垂暮老人。
当清晨的阳光洒满整个庭院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承蒙各位看得起我许枫,追随我多年,我深深感谢大家。如今,两个孩子莫名其妙的失踪,我深感自责,也许是我平时对她们的关心不够,只是忙于江湖上的事,从不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今天,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她们找出来!”他在高台上来回踱步,目光如炬,沉声发令道:“现在,我们出发前往后山,继续寻找!”他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夫人,目光坚毅,似是在传递给夫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勇气和信心。
众人分成两队,还是和昨晚的安排一样,一队人马前往后山左面的忘忧谷搜寻,另一队人马则往后山右面的蝴蝶园进发。两队人马总共四十余人,迎着晨曦,浩浩荡荡的行走在通往后山的栈道上。
清晨的后山云雾缭绕,在温柔的阳光照耀下,散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
沉睡了一夜之后,大地重又苏醒,呈现出勃勃生机。每个人都沉默着,神情严肃,大家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心愿:希望尽快找到姐妹俩。然后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每个人都在心里猜测,事情的真相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
柳如烟还是跟在许枫身后,一路上沉默不语。昨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无睡意。
他用了半夜,回想起自幼和花妹在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仿佛那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小时候,师傅常常带着他和花妹一起练武,他们在后院里比剑,每次他都会让着花妹,假装自己输了,然后躺在地上装模作样的捂着胸口喊疼,假装自己被花妹伤着了,每每这个时刻,花妹便会将手里的剑扔在一边,被他假装痛苦的样子吓唬得花容失色,哭着喊着:柳哥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吓唬我啊!就在这时,他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花妹知道他是故意装腔作势吓唬自己,便会娇嗔着骂他坏哥哥,不停的追赶着他……他们一起在菜园里除草,摘菜,追蝴蝶,捉蛐蛐……一起下河塘里抓鱼……一起去茶园里为师傅采摘鲜茶……所有美好的往事历历在目,以前想起来,他总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而如今想起来,他却只感到一种锥心的疼痛,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湿润了眼眶。巨大的悲伤笼罩在心头。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睡着了,他甚至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看见花妹和冷月姑娘牵着手在阳光下向他奔来,他苦苦寻找的花妹终于回来了,一下子扑倒在他怀里,伤心痛哭!随后,他和花妹拜别许伯伯和上官夫人,梦花和冷月姑娘依依惜别之后,两人骑着白马踏上了回家的漫漫长路……
临近天亮的时候,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行泪水滑过脸颊,原来这美好的画面,只不过是一场虚无飘缈的梦境。
一众人马沿着昨晚搜寻过的区域,又仔细的搜索了一遍,搜寻重点放在那些不易被发现的隐秘角落。柳如烟沉思着对许枫说道:“许伯伯,晚辈有个大胆的推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枫闻言,心下一凛,急切说道:“贤侄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他热切的望着柳如烟。
柳如烟目光闪动,思索着道:“昨夜我们已将这忘忧谷地面上大部分区域搜索了,但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说明,在这些不难发现的地方,能找到她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缓缓的继续说道“昨日听马管事说起,冷月姑娘和花妹,常常来这后山丛林里找寻石斛兰,而据晚辈所知,这种药草,皆是生长在陡峭的崖壁上,并不能轻易被发现和采摘。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她们二人有没有可能是发现了长在崖壁上的石斛兰,前去采摘时不慎跌落下山崖了?”说到这里,他目光紧缩,流露出一种极度恐惧的神采。
他们昨夜已搜遍了后山的所有区域,却连一点线索也没有发现。而今,也只剩下那三面陡峭的悬崖下没有搜索了。他不得不萌生出这种可怕的猜想。当然,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形了,倘若真如他所料,姐妹俩已经跌落下山崖的话,那她们生还的机率可就太过渺茫了。
许枫听罢,心下猛然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似的睁大着眼睛,一种可怕的预感从脑中冒出:难道姐妹俩真的已经葬身悬崖下了?昨夜只顾着在山谷中搜索,惟独没想到那三面山崖之下。
许枫不禁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思虑不周,怎么就没想到这悬崖之下呢?当即,挥手将众人召集至跟前来,正色说道:“刚才听柳少侠说到我们惟独山崖之下没有搜索了,柳少侠的猜想不无道理,我们现在便下行到山崖中仔细搜寻一番。”他命人找来两根长长的缆绳,将两根缆绳的一头分别牢牢固定在山崖边两棵三人合抱的老树树干上,由五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在上面死死拉住绳索,再由两人腰系绳索下行滑落到山崖中。
山崖异常陡峭,崖壁上荆棘丛生,向下俯视,雾气弥漫,深不可测,众人不禁都心生胆怯之意。柳如烟见状,遂向许枫拱手一礼,自告奋勇的说道:“许伯伯,不如就让晚辈下去探寻一下吧!晚辈自幼随家师在终南山中长大,常常和家师一道攀岩采摘,对山崖的环境颇有些经验,恳请伯伯准允晚辈下去一探究竟!”
他目光热切地望着许枫,许枫略有犹豫,沉思半晌,皱眉说道:“柳贤侄,这山崖足有百丈之深,崖壁陡峭光滑,稍有不慎,便将有生命之危,倘若你有个什么不测,我当如何向令师交代啊?”他不免心有疑虑,想到柳如烟来者是客,他又怎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柳如烟剑眉一扬,微微一笑道:“这个……伯伯尽管放心,倘若遇到危急情况,晚辈自有应对之策!只是但需派一人随我一同下去,如有突发事端,也好互相呼应。”
许枫紧锁眉头,缓缓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正色道:“唉,也只好如此了,柳贤侄千万小心,万一遇到危险,便及时向天空发一枝响箭告知,贤侄切记!”
随即挑选一个身强体壮的胆大之人,背上系着一筒弩箭,带上一个装着食物和水的包袱,在腰身上绑定好绳索,一番周密检查之后,由五个壮汉在山崖边慢慢放送绳索,两人小心翼翼地从崖边缓慢下落。
晨雾在阳光下并没能完全散去,山崖里依旧浓雾弥漫,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极低,他们只能摸索着手脚并用探寻可以下踩的支点。柳如烟看着身旁一同下降的壮汉,微笑着说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那壮汉浓眉大眼,呵呵笑道:“我叫鲁元明,大家都叫我阿鲁。柳少侠,你也可以这样叫我的。”
柳如烟关切的说道:“哦,原来是鲁大哥,这下面是百丈深渊,崖壁潮湿光滑,你千万可要当心点啊。”
那壮汉鼓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点了点头,讪讪笑道:“多谢柳少侠提醒,我会谨慎的,你放心吧!”他突然笑容一敛,眼中流露出一抹伤感:“平时,大小姐对我们下人都很好,还常常背着老爷塞给我们好吃的,真不知道她和梦花姑娘怎么样了,希望老天爷开眼,保佑她们平安回来。”他忽然想起以前大小姐对他的好,心里一阵难过起来。
柳如烟一边用手攀在崖壁上,一边小心的挪动着脚步,安慰他道:“鲁大哥,别难过,她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鲁元明脚下踩滑了,一只脚悬在空中够不着支点,当下一惊,失声喊道:“鲁大哥,小心脚下!”
鲁元明双手抓着长在岩缝里的树干,无奈脚下已滑溜,没能踩在稳固的支点上。他只能双手紧紧抓住树干,胸腹贴着崖壁,忙一边俯首下望寻找合适的落脚点,一边借助臂力使劲挪动身体保持平衡。
柳如烟见他身处险境,顺势用左手一拍岩壁,右手随即松开,借助臂力,身躯猛地向外一荡,脚下一蹬岩壁,整个人便向他荡了过去,荡到他身旁用两手扶住他的身形,帮助小块凸起的岩石缝上。见他稳住了身形他挪到一,这才放下心来。
上面的绳索慢慢地往下放,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他们已下降到崖壁十丈处。两人相互提醒着小心安危,眼睛四下打望,寻找着姐妹俩的踪迹。一边搜索,一边放声呼喊。空山寂寂,只听得他们的呼喊声在崖壁间久久回荡,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在崖壁间搜寻良久,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柳如烟的心禁不住一点点往下沉:“她们到底在哪里?她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两个大活人真的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吗?”
他当然是不甘心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她们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她们。
这时,崖壁之上的许枫,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于视线之外。
崖上的绳索越放越多,剩下的越来越短,虽然绳索已经很长,但若要丈量这深不可测的悬崖,显然是不够的。许枫见两人许久都没传上来任何消息,他禁不住心急如焚,在山崖边来回踱步。心里既担心姐妹俩的生死,又担心崖下两人的安危!
他用浑厚的内功绝学“狮子吼”对着崖下两人喊话:“柳贤侄,鲁元明,你们在下面的情形如何?可否有发现什么线索?”
只听得山崖上,他的声音仿佛惊雷滚滚,一声声回荡在崖壁间,绵绵不绝。
柳如烟和鲁元明听闻到他的喊话声,猛然心下一惊,两人纷纷发出一声叹息,柳如烟当即使出师傅曾传授给他的隔山传音之功“惊雷诀”,仰首向崖上呼喊道:“伯伯,我们在下面没发现她们两人的踪迹。现在已经到了崖壁下面二十丈的地方。您老可有什么指示?”话音一出,当真犹如惊雷乍响一般,在山崖间震荡出一波波回声,经久不息。
此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上午,笼罩在山崖间的浓雾已渐渐散去。
山壁四周的景物变得更加清朗起来,他们已下来了快有两个时辰,可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山壁间除了光秃秃的裸露风化的岩石和生长在岩缝里的杂草树木之外,并无从高处坠落下来遗留的物品,甚至也没有一丝滚落山崖留下的滑痕。
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山崖间安静得可怕,四周一片寂静,如死亡一般的沉寂,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荒凉的气息。仿佛这里是一个与世隔绝般的神秘之境。偶尔从远山上吹过来一阵清风,吹在身上凉幽幽的,也让他们的头脑和思绪变得清醒。
山崖上的一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崖下,焦急的等待着,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下面也没有传上来任何消息。
许枫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那里来回踱步,情绪渐渐变得暴躁起来。冷月和梦花到现在,已经失踪了一天半的时间,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这是任何一个父亲都难以接受的事。女儿冷月是他和上官红琴在他四十岁时才生下的,他中年得女,自然是欣喜若狂,从小便对她宠爱有加,只要是女儿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千方百计的给女儿弄到。哪怕是冷月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派人去给她摘下来。
在冷月之上,他还有一个儿子,比冷月大了八岁,儿子名叫许世玉。生性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年纪轻轻便换了一泼又一泼的妙龄女友。有一次,他独自游荡江湖时,在青河镇上的“醉香楼”看中了一个新近才来的头牌,那女子生得眉目如画,妩媚动人,一张樱桃小嘴红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细腿柳腰,婀娜多姿,不仅人长得妙不可言,还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琇書蛧
当时第一眼看到那女子,便将他的魂勾走了。此后,借各种名义,隔三差五便去“醉香楼”饮酒作乐,说是为了去听曲儿,实则只是想看一眼那娇俏美人。几次三番的对饮相谈中,两个人渐渐熟络起来。
据说还为了这个女人,曾经和一个富家公子在醉香楼外大打出手,最终一时失手,竟将对方打成了残废。那富家公子,一气之下,将他告上公堂,为免受牢狱之灾,他只能隐姓埋名,逃蹿在外。不知逃到了何地,许枫曾派人四处打听他的下落,但至今也杳无音信。
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算是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许世玉犯事的数年后,他便和上官红琴生下了女儿许冷月。
女儿的到来,渐渐让他们夫妇从对儿子的思念和怨恨中解脱出来。女儿聪明伶俐、知冷知热也让他们得到了一些心灵的安慰。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打听许世玉的下落。
曾经有人见到他的身影在西南边陲出现过,他便派人追过去打听,去人回报,却说是认错了人。如今连他是死是活,也未可知。而现在,女儿许冷月也和她那未曾谋面的哥哥一样,莫名的突然失踪,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线索。
不想如今,女儿和多年前走失的儿子一样如出一辙,他一想到这些,便忍不住悲中从来,老泪纵横。他仰首朝天,怆然一声悲呼:“我许枫究竟是作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你为何要如此残忍的惩罚我?难道真要让我断子绝孙吗?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悲鸣声响彻在绵延群峰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蝴蝶园那边搜索的马管事和翠莲一行人也都没发现姐妹俩的踪影,就在大家垂头丧气,心灰意冷之时,忽然,一个家丁在蝴蝶园通往山谷腹地的一片树林深处发射出一枚响箭,响箭呼啸着在空中“”砰砰”炸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爬在树干上朝大家挥舞着手臂,高声喊叫:“大家快过来看,这边发现了一条女人的手绢,你们快过来啊!”
他手里不停挥舞着五彩信号旗,众人见此情形,不禁心下一怔,随即喜出望外,想必他是在茂密的树丛中发现了什么线索!众人一齐朝他发射响箭的位置跑过去,马管事和翠莲首当其冲,来到跟前,那家丁忙迎了上来,对马管事躬身一礼,急切地说道:“禀告马管家,小的在前面树林里发现一条粉丝色手绢。”
他将那条手绢从衣兜里拿出来,双手递给马管事。马管家定睛一看,禁不住双眼发亮,他眉头一皱,目光闪动,拿着手绢的手因兴奋而颤抖起来,突然失声叫道:“啊,小姐,大小姐,这条手绢正是上官夫人在去年小姐过生日时,送给小姐的。”
他当即朝树林里放声大呼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里?冷月小姐,你在哪里啊?你在吗?”
翠莲和众人也跟着一起高声呼喊着,一边呼喊,一边在树林里各个角落四处察看。翠莲在茂盛的丛林中,顺着发现手绢的地方一路向密林深处寻找,在距离发现手绢的地方十米开外,她突然发现了一条从这里通往蝴蝶园边缘山壁腹地的偏僻小道。小道掩映在深深的杂草丛中,如果不仔细打探,是很难发现的。小道上留下了一长串杂乱无章的脚印,一直向前延伸至山壁腹地。
翠莲急忙高声的叫起来:“大家快过来看,这里有许多脚印。”马管事和众人闻声聚拢过来,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纷纷猜测这便是冷月小姐和梦花姑娘留下的脚印。大家顿时精神一振,正说着立马派人前去忘忧谷那边告诉许老爷。
正在这时,许枫骑着马赶了过来,原来,他方才听到蝴蝶园上空升起的响箭声,知道马管事那边有新的发现,忙翻身上马,飞快地奔腾过来。
刚来到近前,便急切地询问道:“马管事,可是有什么发现么?”他两眼放光的望着马管事。
马管事连忙躬身一礼,拿出发现的粉红色手绢双手呈在许枫面前,皱眉道:“老爷,这是方才王顺在草丛中发现的手绢,老爷,你仔细看看,这条手绢不正是去年上官夫人送给大小姐作生日礼物的那条吗?”他激动的说道,面上的神色变幻着,也不知是喜是忧。
许枫拿着手绢认真端祥着,嘴唇微微抖动,脸上显露出惊异的表情。这时,一旁的翠莲开口说道:“禀老爷,奴婢刚才也在那边草丛中发现了许多脚印,是朝着对面山壁那边去的。”
许枫一听,浓眉一轩,忙对众人说道:“走,快带我去看看。”众人跟在后面,穿过一片茂密的杂草丛,草丛深处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里有浅浅的蓄水,周围长满了与人高深的芦苇。翠莲发现的那串脚印就在池塘边的草丛中。这里地处蝴蝶园的边界地带,平时人迹罕至,荒凉幽深。
曾经红琴居巡山的哨子在这里发现有盗贼出没。两个巡山的哨子,一连朝盗贼追出了几里地,追到中途,居然瞬间没见了人影,还是让他跑掉了。后来,许枫下令,在蝴蝶园边界四周围上了一圈高高的栅栏,又在栅栏边的草丛里埋设了一些机关暗器,以防外围的盗贼再来侵犯。
许枫又当即派人快马赶到忘忧谷那边,让柳如烟和鲁元明等一众人,赶紧过这边来。许枫跟在翠莲身后,马管事也带着一干众人紧随其后,沿着池塘边的小路,来到发现脚印的地方。
那串脚印显然不是从他们现在走的那条路上去的,许枫看着长长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对面山壁间,仔细观察着,这脚印并不宽大,也不太深,看上去既不像是成年男人的脚印,也不像是小孩的,根据脚印的大小深浅来看,应该是少女留下的。
他突然灵机一动,让翠莲提脚合在那脚印上面,看是否能合得上。翠莲提脚一试,还果真就合上了。翠莲今年刚满十八岁,冷月小姐十七岁,梦花姑娘十六岁,三个人皆都年龄相当。既然年龄相当,那脚掌的大小也相差不了多少,如此一分析,那一串脚印定是冷月和梦花姐妹俩留下的无疑。
许枫和众人当即沿着脚印快步来到了对面山壁前,脚印到了山壁前,又向左拐了一个弯,返回到另一侧的草丛中。
见此状况,所有人都怔住了,这山壁处显然不是脚印的终点。正欲继续返回草丛中追踪过去,突然,听到远远传来一阵马嘶声,众人抬头一望,却见柳如烟和鲁元明已骑马赶了过来,后面跟着十几个人。
柳如烟和鲁元明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对许枫和马管事等众人抱了抱拳,急切地问道:“伯伯,可是发现了她们两人的踪迹?”他眼里闪烁着热切的光。
许枫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方才在那边草丛中发现了冷月的手绢,在这里又发现了她们的脚印,看情形,她们可能是在这附近。”
柳如烟心下一凛,剑眉微皱,急切的说道:“如此说来,她们定是在这附近失踪的。事不宜迟,我们快顺着脚印找过去。”
说罢,众人从山壁间沿着脚印一路搜寻过去。柳如烟在心里暗道:“冷月小姐和花妹妹,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的。”
脚印一直延伸至一里外的山坳处,众人来到近前,见脚印又从山坳处拐了个弯,进入一个峡谷旁的羊肠小道中,这里是后山甚是隐蔽的境地。这条羊肠小道通向前面的山崖,是后山的一条下山路。许枫和柳如烟对望一眼,心中皆生出疑惑:“难道她们是从这条路下山去了吗?”
众人看到这条偏僻的小路,心中皆都骇然。
许枫突然说道:“这里是后山通向山下的一条道,这里位置偏僻,荒无人迹,地形险要,按理说,她们是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他转头对柳如烟说道“柳贤侄,不如你跟随伯伯前去探察一下?”
他随即又对众人说道:“此地路道狭窄,十分险峻,大家先在这里等候,我和柳贤侄前去探查。”
柳如烟颔首称是,他早就急不可耐了。
马管家面露疑虑的说道:“这里路道狭窄,旁边便是深涧,大哥和柳贤侄可定要当心啊。”
柳如烟朝马管事抱了抱拳,正色道:“多谢马管事提醒,大家放心吧。”
说罢,两人便转身走上了小道。小道通过山坳处的洼地,急转直下,蜿蜒进两块巨大的岩石之间,许枫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边走边四处察看,又对柳如烟说道:“贤侄,你认为她们两人可会进入这里面去?”他接着说“这里本已十分偏僻之地,我在明月峰上住了二十多年,却还不曾来到此间。”
柳如烟幽幽道:“晚辈也实在想不通,她们怎会找到这样危险的地方来。可是从外面发现的脚印来推测,她们有可能是被困在里面了。”他叹了口气“说不定她们已遇到了什么危险!”
两人谨慎的跨过两块巨石的缝隙之间,进入到更幽深的地域。一边四面打望,一边高声呼喊姐妹俩的名字,走了一段路,来到几棵枝繁叶茂的古树旁,古树枝干粗壮,看上去需要三人才能合抱,想来应该已至少生长了数百年,古树后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植被,将一面巨大的凹陷岩壁掩映住了。
忽然,空气中弥漫着一缕幽香之气,香气浓烈馥郁,沁人心脾。许枫不禁心里一怔,疑惑地对柳如烟说道:“贤侄可否闻到一缕香气?”他面色骤然一变,警觉的看着柳如烟。
柳如烟也警觉起来,缓缓道:“伯伯,晚辈确实也闻到了。”他眉头一皱,沉思半晌,突然恍然大悟,两眼放光:“是了,不瞒伯伯,晚辈昨日从前山上来,途经一个山洞口时,也曾闻到这样一缕香气!”他面上露出了惊异之色。
许枫急忙道:“哦,有这种事?贤侄是在何处看到的山洞?”
柳如烟沉吟着道:“晚辈昨日在半山腰时经过了一座铁索桥,从那桥上过来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在距离明月峰顶大约两里之处的一座山壁上发现的。”他面上的惊异之色更甚。
他接着说道:“晚辈看到那山洞口冒着浓浓的白雾,洞口上端写着祖师洞三个字,洞口两侧写着祖师禁地,擅入者死两行红色的字。”他顿了顿,道“晚辈觉得好奇,但走到那洞口看了看,不想,刚走到洞口,便闻到一缕浓郁的香气,和这里如出一辙。”
许枫听罢,失声道:“啊,有这等事?你继续说下去,你还看到了什么?”
柳如烟幽幽道:“见里面透着古怪,晚辈警惕的走入洞口,洞里幽深莫测,却是空空如也,除了有些垮塌下来的碎石,和一层浅浅的水渍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疑惑的看着许枫“只是不知道这香气是从哪来的?”
许枫紧皱眉头,沉吟道:“这荒山野地的怎么会有莫名的香气?这香气来的蹊跷,里面一定有什么古怪。”他若有所思的说道“会不会是冷月和喜花误打误撞的来到这里,闻到了这缕香气,起了好奇,便顺着香气找到那密林里面去了?”他看着眼前这片遮天蔽日的丛林,心中疑虑更甚。
柳如烟剑眉一轩,急忙道:“那我们何不进去看看?”
两人小心谨慎的拨开茂密的树丛,突然发现,树叶掩映后的岩壁上有几道裂痕,裂痕的模样恰似是一道门框。两人对望一眼,不禁心下一惊,柳如烟说道:“伯伯,您看,这里好像是一道门?”
许枫惊诧道:“不错,这里就是一道石门。”
两人将内力蕴在掌上,口中闷哼一声,吐纳之间,一齐用力猛地推向石门。突听“嘣”的一声巨响,石门被掌力震得石块脱落,四下飞溅,两人随即又各自再发出一掌,只听得石门发出“咔嚓嚓”的声音,在四道掌力猛烈的夹击下,石门终于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眼前随即呈现出一个黑漆漆的石洞来,眼前景象,令两人皆都骇了一跳:这居然有一个石洞!这个情形,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两人心下惊异莫名,随即便平静下来。
柳如烟沉思着,缓缓道:“伯伯,这香气断然便是从石洞里飘散出来的。这个石洞会不会就是晚辈在半山上见到的那个祖师洞?”
许枫目光闪动,看着柳如烟说道:“哦,是了,你方才说在半山上见到的祖师洞也飘散着这样的香气,那定然是同一个洞。走,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冷月和梦花正是在洞里面。”
说罢,两人缓缓走进洞口。只见洞中宽敞,一片漆黑,他们摸出身上的火褶子点燃,借着微弱的火光缓缓朝里面摸索着前行。洞内有少许掉落的碎石,异常阴冷潮湿。两人随即高声呼唤着姐妹俩的名字,呼喊了半晌,并未听到有人回应。
柳如烟高举起火褶子,警觉地说道:“伯伯,可要当心脚下。这里面隐森森的,透着古怪,晚辈实在想不明白,这香气究竟从何而来。我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许枫用火褶照着洞壁,点了点头,道:“不错,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他沉思着说道“你说,她们俩会不会在这洞里面?方才那石门坚硬如铁,她们又如何能进得来?”
柳如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是啊,晚辈也甚感纳闷。这一切疑惑,也许只有找到了她们,才能解开。伯伯,我们快些进去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柳如烟发出一声惊呼,他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用火褶子凑近一看,顿时将他吓了一大跳,只见脚下踩着的,原来是一个白森森的人头骨,当即失声道:“伯伯,您看,这里有死人头骨。”他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许枫凑近一看,果然是一个骷髅头骨。接着,他用火褶子在周围仔细的察看,在不远处相继发现几个人头骨,除了头骨以外,还有残损的手骨,脚骨,牙齿和头发散落一地。
他高举起火褶子,紧皱眉头,缓缓道:“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贤侄,我们到里面深处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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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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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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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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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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