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驹配英雄,霸骓为良驹,项居安也是英雄。
项居安尽管已经重伤,却还是不免为了霸骓而露出痛惜的神情,他吃力地探过身子,用脸贴了贴霸骓的耳朵,又伸手又抚了抚它的鬃毛。琇書網
赫敕琉的几个散兵看到他们,正欲围过来,寒栩眼疾手快,一道剑光闪过,那几个赫敕琉兵便齐齐倒下。
寒栩收起剑,担忧道:“大将军,您的伤……”
项居安这才重重咳了出来,泥土上飞溅了细密的血珠,他面上肉眼可见的疲态一览无余,也没有精力再强撑着了。
江缨年紧紧握着项居安的手,一时间急道:“我们先撤退吧,往后暂且退一段距离,不会怎样的,我有信心!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项居安摇了摇头,道:“这青山……恐怕是留不住了。”他又吐出一口鲜血,只是抬了抬另一只捂着伤口的手,小腹处的血窟窿便源源不断地渗出鲜血。他盯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处,似乎有点懊恼,道:“不中用了,仗才打了一半,是我运气不好。”
项居安又抬起头,对江缨年和寒栩道:“只要我军坚持下去,死守着这里,最后未必会输,就算赢不了,打个平手也不亏。不为别的,也叫他们赫敕琉人看看,我们绪澧的人不是好欺负的……若是这一次退让了,难保他们不会得寸进尺地再想法子威胁我们。”
“我知道了……”江缨年低低应道:“只要我还在,就一定死守着这里。”
如今项居安说什么,江缨年一点都不敢忤逆了。他似乎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再深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项居安的手。
好像他不松手,项居安就永远不会坠落。
可他紧紧握住的那只手,已经越来越冰冷了。江缨年使劲搓着项居安的手,又哈了一口气,试图让它有一些温度。
项居安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无力地倒在江缨年的怀里,嘴里还呢喃着:“临城早就去京城请求圣上拨兵驰援了,都几天了,可……有消息?”
江缨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项居安微微有些失落,他皱了皱眉,面色蜡黄,却仍然维持着他的一腔傲气。
他眉心动了动,眼眶微红,“不来就不来,我项居安这一辈子,离开了谁还……不能活呢……”
项居安说这话时是满不在乎的,可他的眼泪,却怎么也拦不住,从眼角淌落。
整个京城里乱哄哄的,民间很多人出于担心,摸清了些消息后纷纷收拾了细软一路向南逃去。往日最为繁华喧闹的京城,此时一片寂静,大街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神色慌乱疾步行走着。
西北部战乱,东部还有隐患。如今天下,唯有南部才是最安全的。
舒帝在韩启的安排下,终于秘密地与赫敕琉王见了面。
舒帝坐了许久的马车,才到了约定的地方——西部地区与赫敕琉国交界处的一个地方。他披着厚厚的玄色大氅,颇为低调,进了大厅便看到赫敕琉王坐在主位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先帝在世的时候,赫敕琉国只不过是一个极力想讨好绪澧的小国,每年需要给绪澧上贡的,也是它赫敕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风水轮流转”这种话舒帝已经无暇再去想了,他来不及脱下身上笨重的大氅,便急忙朝着赫敕琉王的座位走去,距离赫敕琉王还有十步距离之时,赫敕琉王懒懒地抬起手,道:“就站那说吧。”
舒帝愣了一下,略有些屈辱般应道:“哎,好。”
韩启虽陪同着,却也不敢多言半个字,只得耷拉着脑袋跟在舒帝后面,直直站着。
赫敕琉王维持着方才随意的坐姿,目光并未落在舒帝的身上,只是伸手在面前的桌几上够了一颗金桔,再慢条斯理地剥开橘子皮,取下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唔~这橘子不错,挺甜的。”
一番动作完后,赫敕琉王这才抬眼瞅了一眼舒帝,他扬了扬下巴,将手里没吃完的橘子扔向舒帝,“你尝尝看。”
舒帝一把接住,迟疑着掰下一个橘瓣放入口中,酸涩的味道一下子冲上后脑,这橘子非但没有甜味,极酸的汁水里还带着些苦涩。舒帝的眼泪都被激出来了,却只能一边泪汪汪地咽下橘子,一边迎合笑道:“不错,不错,是很甜。”
“哼。”赫敕琉王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将嘴里的橘子吐了出来,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来漱口,啐道:“人云亦云。”
舒帝面上的笑容收敛了一点,道:“事已至此,无用的话我也不多说,只求您能心慈手软,饶过我绪澧吧。”他双手无助地搓了搓剩下的半个橘子,舔了一下嘴唇,道:“烟江长廊的事怪我,若是我早早重视起来,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空旷的大厅回荡着舒帝的声音,连同着他的局促,一遍遍回响着。赫敕琉王鬓间的白发在灯光下闪着光,他皇冠上的宝石亦是熠熠生辉,趁得他本人更精神了。
赫敕琉王道:“你也说了,若是早重视,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北部战场的局势我不是不清楚,赫敕琉本就精于锻造兵器,我绪澧兵力不足,再加上许久没有装备支持,就凭项居安手里那几杆旧家伙,哪里会是赫敕琉的对手。”舒帝几乎恳求道:“往日父皇还在时,您与他甚是交好,就当是……当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求您收手吧!烟江长廊,我会让项居安撤兵离开那里,一切都好商量,只求您收手,不要再打了。”
赫敕琉王似是认真地听完舒帝的话,可直到舒帝一番话说完,他也并未回答什么,只是指了指舒帝手里的半个橘子,道:“别浪费啊,把它吃完吧。”
舒帝脸上的肌肉狠狠抽了一下,垂下眼眸看了看手里的橘子,无奈地往嘴里塞去,他一边默默流着泪,一边咀嚼着难以下咽的果肉。
韩启不忍道:“陛下……”
舒帝摇了摇头,只是无声地流着泪。
他的眼泪好像让赫敕琉王感到了不舒服,赫敕琉王不悦道:“把你的眼泪擦了,我最讨厌男人流眼泪,你是一个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需要以这样无能的表现来应对呢?”
舒帝带着哭腔,悲怆道:“国将亡矣,是朕有罪……求您收手,求您收手罢!”
赫敕琉王站起身,一步步从座位上走到舒帝面前。他伸出手一把抹去舒帝脸上的泪痕,冷冷道:“你无需再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不会收手的。”
“你跟你的父皇差得不是一丁半点。”赫敕琉王倨傲地看着舒帝,道:“我要考虑的是整个赫敕琉国,我是一国君王,你也是。你要守住的不只是你的国土,还有它的气节,明白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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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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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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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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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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