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吉羽的脸被地上的沙土磨得生疼,她放弃了挣扎,道:“项居安作为绪澧边关主帅,他绝不会为了我们几个下属而放弃整个东部洲,你就不要妄想了。而我,作为项居安麾下一员,我也绝不会为了能活命而让他为难!我说了,要杀要剐你随便,我们能来战场,就不怕在战场上丢了命!”
金甲头目拍了拍手,道:“好一个忠义两全的女将军啊,佩服,我实在是佩服。”他蹲下身,一把扼住关吉羽的脖子,迫使她抬起头来。
“既然给了你机会你也不要,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金甲头目向身边的人挥了挥手,便有几个金甲人走到废池边,他们手上都拿着长棍,将整个废池围住。
关吉羽看到这个阵仗,惊恐地瞪大眼睛,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群金甲人纷纷扬起手里的木棍,对着池中的敬存半戳半压,黏液原本只到敬存的肩膀下面,经过他们七手八脚一番击打按压,敬存的身体又向下沉了一些,此刻墨绿色的黏液已经漫到了他的脖子处。
只是他早已经被折磨得失去了意识,就算再怎么被打,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不!停手!”关吉羽嘶吼道:“快停手啊!”
关吉羽的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来,她眼睁睁看着这些金甲人每一棍子都敲打在敬存的头上肩膀上,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甲头目掐着关吉羽的下巴,使她的脸朝着废池,“看,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这是你该承受的后果。”他的声音残酷地灌入她的耳朵里,关吉羽就像是一只被捆住手脚的羊,任何哀嚎声都显得那样无力。
昏迷中的敬存受棍棒之袭,刚刚苏醒过来,他看到不远处被掐着的关吉羽,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迎来当头一棒。
一个金甲人的棍子狠狠打在了敬存的头上,棍子直接断裂开,断裂的木茬划破了敬存的额头,鲜血如山泉喷涌而出,他满脸的血争先恐后地滴入废池里的黏液里。
敬存的身体又向下沉了一些,黏液已经触及他的下巴了。
“不!敬存——”关吉羽伸出手,又是一阵眩晕,竟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拖回去吧。”金甲头目扬了扬手,很快又出来两个人将关吉羽拖走了。
“敬存,敬存……”关吉羽一阵梦呓,一大片鲜红涌向她,她猛然被惊醒,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原来那件囚室里了。
还是同样的水池,还是原来的位置,她的双手双脚被层层铁链缠绕着。
关吉羽的头上尽是冷汗,刺骨的寒冷让她很快从梦里的模糊中清醒过来。囚室的门响了一下,有人用钥匙打开了门。
外面的人走了进来,关吉羽迎着刺眼的灯光,率先开口道:“是轮到我了吗?”
进来的只有金甲头目一个人,他慢慢关上了门,好笑地看着她道:“急什么急,总得一个一个来吧?还没轮到你你急什么?你这个人真的是我见过性子最急的人,话要抢着说,送死也要抢着去送。”
关吉羽心如刀割,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半分难过,只是冷笑道:“你还不如把我们四个人一起扔下去,你的玉湖虽然不大,可放四个人总是绰绰有余的,真要想让我们死,就让我们四个人一起死,何必这样拖拖拉拉浪费时间呢?”
金甲头目摇了摇头,道:“那样多没意思,做人也不能那样,做得太绝了不是什么好事。”
关吉羽蔑视着他,道:“你以为你现在做的事有多仁慈么?”
金甲头目又躲在她的面前,伸手在池里搅了搅,又捧出来一捧水,慢慢浇在关吉羽的头上。“我总得一点点试探你的心意,万一你中途反悔了,又改变主意了呢?”
关吉羽任脸上的水一点点往下淌着,她纹丝不动,静默了半天只是问道:“他还活着吗?你叫了那么一群人用棍子打他,他……还能活吗?”
金甲头目也不打算瞒她,直接道:“他已经不在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说了放他们两个进玉湖里,是为了以鲜血滋养里面的毒料。他们身上有很多刀割的伤口,就算我不叫人打他,一直泡在玉壶里面迟早也会没命的。”
关吉羽点了点头,看似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她没有再继续多问关于敬存的情况,而是抬起头,忽然问金甲头目:“你叫什么名字?”
“嗯?”金甲头目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关吉羽道:“我虽然来到你们这炼狱之井没几天,可是时常都能见到你,你是和我说话最多的人。我知道我几乎不可能活着走出去,所以,留个名字吧。”她的眸子里尽是坚定,“冤有头,债有主,我要记住你的名字,等你什么时候也下了地狱,我再好好找你算算这阳间的账。”
金甲头目似是很愉快地笑了,“好,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名字叫车易,你记住了。”
“车,易,车易,车易。”关吉羽默念了三遍,道:“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名字,这两个字我到了地府,化成厉鬼也会一直记着。”
车易抱起胳膊,轻松道:“你就这么想死么?你的朋友临死前,说让你想办法好好活着呢。”
关吉羽闭上眼睛,哑着声音道:“活着……换做是你,你怎么活?”
“别这么悲观嘛,女将军。”车易道:“池里另外一个人现在还没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关吉羽睁开眼,无力道:“我不是什么女将军,我说什么也不算数的,我没那么大的脸面让项居安为了我们而投降。我只求你,现在!立刻!了结了我的生命!”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车易停止了和关吉羽的对话,便起身去开了门。
进来的是一个关吉羽没见过的人,此人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带着铜制的面具,进来之后看了一眼池里的关吉羽,语气颇为不满地对车易道:“为什么把她泡在水里?若是冻出个好歹来,你怎么向我们主子交代?”
车易解释道:“她的功底是四个人里面最强的,不用此法恐怕难以将她困住。我就是怕出什么意外被她跑掉了,才把她放在水牢里的。”
来人压低声音,道:“先放出来吧,我们主子随后就到了。”
车易又叫了两个手下,将关吉羽从池中放出来,又把她押到了三号房里。
关吉羽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把她押到三号房里关起来,江缨年已经被松了绑,却依旧还没醒过来,此刻正躺在地上。待房门锁上之后,关吉羽跪坐在江缨年身边,不住地摇晃他的胳膊试图唤醒他,可江缨年除了还有呼吸,整个人都像失去了生命一般,一动不动。
关吉羽绝望道:“你快醒醒啊!江缨年,我们要遭大难了……”
“敬存已经被他们杀害了,现在折殊还活着……我应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关吉羽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在江缨年的胳膊上,“他们逼我写信让大将军投降,他们想要我们让出东部洲,如果我不照做的话,他们还会继续杀下去!下一个是折殊,再下来,就是你我了……”
“江缨年,我不怕死,我一点都不怕死。我只怕他们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一个个受尽折磨。”她伸手轻轻抚了抚江缨年的额头,道:“你醒不来也好,醒来了只会看到他们的残忍,你就这样睡吧,看不到才好,也能少去很多痛苦……”
关吉羽慢慢俯下身子,躺在江缨年的身边,她已经哭累了,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她悄悄地缩在江缨年的身边,泪痕干在脸上,她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去了。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三号房的门被打开,关吉羽再一次如傀儡般被拖了出去。这一次他们把她拖到了一棵大树跟前,折殊就躺在树下,他的身下已经淌出了一个人型的血印。
关吉羽露出绝望而痛苦的表情,她知道,新的一轮折磨,又要开始了……
这次不只是金甲头目车易,后来才出现的那个戴铜面具的人也在。他们的目光迎着关吉羽的到来,直到她被拖到了地方扔在地上,他们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车易道:“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关吉羽突然仰天大笑,只是道了句:“为国捐躯,我等死得其所,只盼来世,我青字营的兄弟,我江府的子弟,能投个寻常人家,再好好活……”
车易歪了歪头,道:“既然你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那我们就不多废话了,开始吧——”wWW.ΧìǔΜЬ.CǒΜ
随着车易一声令下,几个金甲人用力扯下悬在树上的绳子,原本躺在地上的折殊被绑在绳子另一头,就像皮影戏里面的人物一样被拉扯起来,只是他身上没有被牵制那么多处地方。他们仅用一根绳子将他双手反绑吊起来,挂在半空中,站在树下的两个金甲人,手里皆有一根皮鞭子。
他们轮流抽打着折殊的双腿,折殊没有彻底昏迷过去,他的意识还勉强清醒着,被他们这样抡圆了抽打,钻心的疼让折殊不禁惨叫出声。
关吉羽已经放弃了哭喊,放弃了哀求,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哭着求他们,他们都不会停手的。
从他们四个人进了这炼狱之井开始,就注定要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关吉羽听着这一声声皮鞭的抽打声,那里面还混合着皮肉绽开的声音,折殊的身上本来就有他们刻意弄的伤口,或许还来不及愈合,就又遭遇了这样非人的毒打。
“这可是特制的皮鞭子,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动物皮,听说打出来的声音很好听。”车易赞不绝口道:“果然名不虚传,这声音当真悦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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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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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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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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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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