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缨年揉了揉眉心,道:“算了,回东部大营吧。”
江缨年状态不佳,寒栩大概也瞧出来了他的心事,二人都无言坐着,一路颠簸直往东部行去。
到了大营门口,寒栩先下了马车,看到大营门口还停了另外一辆马车,他疑惑道:“公子,营里还来了什么人么?”
江缨年走下来一看,这辆马车看着不像是营里专用的,他从来没见过这辆车,心里也生出几分疑惑:“进去看看是谁来了。”
他大步走进营地内,寒栩紧跟在后面,江缨年先进了大厅,项居安正坐在里面,旁边还坐了一个人,这个人听见脚步声抬了头,让江缨年和寒栩双双愣住,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
坐在项居安旁边的人,正是项临城。
江缨年用只有他和寒栩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这小子是变戏法飞来的么?刚刚我们还看到他和那个女人在家门口你侬我侬,这会儿又在军营里了,还真是神了。”
二人走上前,对着项居安抱拳道:“大将军,我们回来了。”
项居安点了点头,道:“回来了就好,此去可还顺利?听说南部那边魁斯国和羌巫国起了些冲突,你们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江缨年轻松道:“没什么麻烦,我们两个你还不放心吗?就算有什么危险,我们也能凭自身的聪明才智安全脱身~”
项居安没有像往日那样敲打一番,而且眉眼间凝重道:“好在你们回来得及时,东部有新情况了,可能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真愚国那群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了?”江缨年欣喜道:“缩在壳里这么久了,终于想通了要出来露个头了!”
东部战区因为真愚国毫无章法的侵扰,形成了一个非常憋屈的局面,真愚国时而骚扰,时而避退,让人摸不清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东部大营每一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时刻紧绷着提防他们,这滋味属实不好受。
既是出来打仗的,要来便痛痛快快地打,老是这样偷偷摸摸搞一些非人非鬼的把戏,江缨年早就厌恶透了这种恶心人的打法。
从项居安嘴里听到“硬仗”二字,对江缨年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内心的烦闷好像因为这两个字而突然有了一个突破口,一个可以让他痛痛快快宣泄的突破口。
江缨年摩拳擦掌正要请缨带领先锋队伍先行出战,却听项居安继续道:“这个事情还得好好再商定一下,缨年,北部有了情况,我在想,是不是应该亲自过去一趟。”
“情况?”江缨年不解道:“北部能有什么情况?贺兰不是在那边么?烟江长廊都是咱们的了,孤翳早就只剩个空壳子,还能有什么事?”
项居安没有说话,看得出来他脸色不太好,只是沉默地坐着,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项临城站起身,替兄长解释了这个问题:“事发突然,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北部烟江长廊那边,主城领事贺兰阑私自与当地附近的赫敕琉流民互相斗殴,手段极其恶劣,据说那个与贺兰阑斗殴的流民,已经死了……”
“死了?”江缨年愕然道:“确定是贺兰做的吗?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项临城道:“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们没有亲眼看到,谁也不清楚。只是眼下因为这件事,赫敕琉方已经非常不满了,就连赫敕琉君主也已经亲自给舒帝发了急信,质问这是什么情况。”
江缨年着急问道:“那贺兰呢?你们没有联系他么?他是怎么说的?”
项临城看了看身旁的项居安,道:“大将军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先发了密信询问贺兰阑,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江缨年瞅着项居安,突然就理解了他为什么看着如此阴沉。有麻烦不要紧,可眼下是两边都有麻烦,他们在这里耗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现在,眼见东部地区的战争一触即发,可却好巧不巧,北部又出了问题。
“贺兰不是那种随意斗殴的人。”江缨年肯定道:“他这个人不爱争抢,凡事过得去就行,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和与他毫无瓜葛的赫敕琉人斗殴呢……”
江缨年想得出神,嘴里连连念了好几遍“怎么可能”,项临城却是看着他,道了一句“公道话”:“话不要说得绝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以前在北衷将军府集营选拔的时候,你们一行打架斗殴的人里面,也是有他的。”xǐυmь.℃òm
江缨年本来已经被这两个突然的消息分走了心神,此刻听到项临城这番提醒,他由内而外散发出心中的嫌恶,反驳道:“你说我就说我,我脾气臭我认了,可你扯上贺兰做什么?当时若不是那两个混蛋出言不逊惹毛了他,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出手?”
项临城道:“你们若只是民间普通百姓,随便你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说,但是你搞清楚,你们待的地方是军营,是最严肃最不容玩笑的地方,容不得你们将这些不良习气带进来!项军营的队伍里,也不会容忍任何人意气用事,做出扰乱军纪的事情。”
“哦?是吗?”江缨年挑了挑眉,抱起胳膊嘲弄道:“既然你看不惯我们身上的不良习气,那你就自己过来军营里,日日盯着我们这些不守军纪的人啊,光嘴上说算什么本事?还是说,你实在是太忙了,压根腾不出时间来军营啊?”
“行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磨什么嘴皮子?!”项居安终于开了口,他心烦意乱道:“都是自己人,还说这些?临城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可还是在理的,这军营里要是人人都随着自己的性子,那还怎么凝聚到一起?”
他对着江缨年道:“你这个刺儿头,我都懒得说你!临城若不是因为旧伤,怎么可能不继续留在军营里?现下他足上有伤,更不可能在军中做事了。”
江缨年心不甘情不愿地抱了一下拳,示意自己听进去了,嘴上却还忍不住咕哝道:“你远在军营哪里了解得到你的好弟弟,人家嘴上说着不容任何人有不良习气,可他自己不还是偷偷在家里……”
项居安冷着脸问道:“你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江缨年慢悠悠站直了身体,道:“没什么,我说朔远将军不愧是朔远将军,虽然人已经不在军营里了,但他教诲得很有道理,他说的话我自然是要乖乖记下咯。”
江缨年和项临城两个人互相都看不顺眼对方,表现得又实在明显,项居安看着就心烦,于是叫他们都离开大厅,他好一个人静一静,再仔细考虑下接下来的安排。
江缨年和寒栩出了大厅,就站在院子里,等到项临城禀退后走出来,江缨年在不远处对他吹了一个口哨。
项临城听见了江缨年的口哨声,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江缨年背着手,跟上项临城的脚步,不紧不慢道:“你不待在你家里,跑到这里干什么来?”
项临城面上仍是波澜不惊,道:“我能过来自然是有要紧事,方才在大厅内说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我自然是没忘,因为我不像有些人记性那么差。”江缨年凑到项临城耳朵边上,悄声道:“有的人前脚才说过的话,后脚就能忘。”
项临城斜睨着他,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江缨年眨了眨眼,神秘道:“我不想说什么,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你自己的事情最好自己处理妥当了再来说别人,省得落下话柄无端给人嚼舌头。”
项临城丝毫不示弱道:“旁人嚼什么舌头我管不上,我只管自己做好自己的事。”
“好吧。”江缨年敷衍地点了下头,挪着步子一边后退一边道:“没事,我去找阿羽了,跟你话不投机就算了呗,我找阿羽聊天去。”
项临城听他提起关吉羽,这才上了心对着江缨年喝道:“这军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我管不着你,但是也请你不要有事没事就去骚扰吉羽。”
江缨年停下脚步,掏了掏耳朵惊讶道:“骚扰?你说我骚扰阿羽?”他歪着头,笑道:“你记性果然不好,你难道忘了我和阿羽是从一个家里面走出来的吗?我坦坦荡荡,想去找她就找她,我有事可以找她,没事也能去找她,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你!”项临城紧紧攥起拳头,怒视着江缨年。
“怎么,想打人吗?”江缨年故意拍了拍胸口,道:“好怕哦,可是某人不是刚刚还在那里教导着我们,在军营里不得扰乱军纪意气用事吗?”
“无耻!”项临城气急,脸色已然铁青。
江缨年收起来戏谑之态,冷声道:“项临城,少在这里宣示什么主权!该远离阿羽的人是你,不是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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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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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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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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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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