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道:“可我记得从小到大,我的身边一直都有你!当年父君带你来到魁斯,难道你不是一直都待在魁斯的吗?魁斯国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你要离开……”
贺兰霄摇了摇头,道:“不要着急,且听我继续讲完。”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我来南部的目的,我知道我要去羌巫国,我要去找我的未婚妻潋一。这个事情是我和阿阑之间的矛盾,是我的家庭带给了潋一压力,是我爹逼着她她才会……于是我告诉魁斯王,我一定要去羌巫国一趟,我说我的未婚妻在羌巫国,我要去找回她。那时,我心里认定了她,我想着如果找到了她,就再确定一次她的心意,她喜欢阿阑我就退出,若是她喜欢的是我,我就算舍弃一切,此生也要守着她!”
江缨年问道:“那你找到她了吗?她怎么说?”
这是江缨年存疑的地方,他最先遇到的是贺兰阑,很明显贺兰阑没有得到潋一,否则他也不会被父亲逼着去了将军府集营,而贺兰霄又是独身一人在羌巫国做国师,身旁也不见那个女子……
听江缨年问起这个,贺兰霄原本挺直的背微微弓起,他淡淡地笑了笑,道:“说起来魁斯王确实待我不薄,虽说我救过一次他,可后来的日子却是他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回报。我要去羌巫国,他虽然不舍放我走,却还是尊重我的想法,还专门派了人送我过去。”
祝融紧紧攥着拳头,一边听着一边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那些过去的画面,试图将自己已经记不清的零碎画面,与贺兰霄讲述的故事拼凑在一起。
贺兰霄道:“事实证明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我找到了潋一,就一定能得到答案。当我再次看到她时,她的身旁竟然已经站了一位别的男子。那时我一个人站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我离开自己的家,走了这么远的路,就只为了找回她,可眼前的她,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有了新的爱人……”
“那你没有叫住她,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吗?”祝融打抱不平道:“总得给个解释吧?你费劲心思去找她,她倒好,在绪澧京城里过完了好日子,转头就忘了吗?”
贺兰霄平静道:“我问了,那天我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很久,直到她家门口,那个男子才离开。我叫住了她,我猜她一定没想到我会来羌巫国找她,我以为她至少会惊讶一下吧?可是她没有,她看到我时,眼里一点多余的神色都没有,反而很冷静地反问我:‘你怎么来了?’”
即便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贺兰霄再次提起时,仍是难掩失落之意。
那日的情形一直就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永生难以忘记。
没错,他自以为值得他放下一切去追随的女子,他那还未过门的未婚妻,再次见面时竟然就用这么一句话来“问候”他?!
你怎么来了?
那时的贺兰霄没料到潋一会是这个反应,他以为她还在怨他怪他,以为她还在生气他的家人带给她的压力。
他甚至早就已经打好了腹稿,他要将心中的歉意表达给她,包括在这段彼此没有见面的日子里,他对她的思念。
潋一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又是问他:“不是说了我要离开,让你不要跟来的吗?为什么还要跟过来啊?”她的话冷冰冰的,正如她看着他的神情,潋一从头到脚,没有一丝重逢的喜悦,更别提对贺兰霄有多么热情了。Χiυmъ.cοΜ
贺兰霄还不懂为什么,只觉得她真的被气到了,女孩子总是爱生气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在她家附近找了一间房子,付了租金后就住在了那里。贺兰霄本不是厚脸皮的人,可在潋一面前,他就不是原本的他了。
他早起送早点,夜晚走夜路送夜宵,为了心上人,他甘愿做一切。
可回到羌巫国以后的潋一,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不再是那个无他相谈甚欢、有着共同爱好与理想的女子。她甚至对他的付出感到厌烦,往往贺兰霄精心准备的礼物或吃食,送到她手里只会得到她厌烦地皱眉。
终于有一天,她自己也忍受不了了,便对贺兰霄道:“你是绪澧人,我是羌巫人,我们本就不是能待在一起的人,你看,如今我回到我该回的地方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呢?”
贺兰霄愣住,不确定般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潋一皱着的眉头并未舒缓,她为难道:“你以为你住在我家附近,就能改变什么吗?贺兰霄,我走的时候在信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必来找我。你这样日日跟着我,我不出门你也要来找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已经给我造成困扰了?”
贺兰阑道:“什么困扰?潋一,我知道是我爹得罪了你,他一定对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些我都向你道歉。可是你我之间的感情不该就此散了啊,再怎么说,我们是定过亲的……”
潋一不耐烦地打断他,道:“定过亲又怎样?又不是成亲,你还要我说多少次呢?原本我去绪澧就只是为了采药,机缘巧合之下才去了你们家认识了你,既然我没有缘分成为贺兰府里的人,那就罢了,你能不能放过我,我还想继续过原本我自己正常的生活,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呢?”
贺兰霄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甘心问道:“你对我没有感情了吗?还是说,你其实喜欢的,是阿阑?如果你心里中意的是阿阑,我也可以让……”
“我谁都不喜欢。”潋一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果断与决绝。
他凝望着那双眸子,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她说假话的痕迹,却发现那双眸子就像是一汪深潭,任凭他怎么看怎么找,都察觉不到一丝她对他的留恋。
贺兰霄顿时感觉到心如刀割,他强忍着心中的痛苦,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医书,那是从前他们两人在贺兰府里时每日一起研读的,他将书捧到潋一的面前,道:“你还记得这本书吗?从前你我二人,就是因为这本书而结缘,你说你是羌巫国的医女,你也在看这些东西,只不过你的书里记载得并不全……”
潋一看都不看一眼,道:“这本书,我已经全都背下了。”
贺兰霄苦涩道:“是么?我还想着你走得急,都没有带这本书,我还特意带着来了。”
贺兰霄的个子是要比潋一高出许多的,可此刻潋一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羌巫国居民都喜将门口的台阶修得极高,这样潋一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上,竟像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了。
句句果断,句句无情。
贺兰霄就算是再笨,也懂得她的意思了。他喃喃道:“都背过了,都背过了……”他忽然感到无比悲伤,红着眼睛问她:“里面的疑难问题,都弄明白了吗?”
潋一点点头,诚实道:“都明白了。”
“那就好,那就好。”贺兰霄没有再继续纠缠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回走着。
身后的潋一不放心般地再次叮嘱:“贺兰霄,你回去吧,回到绪澧去!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他的眼泪默默地流着,却不敢伸手去擦,唯恐被她看到。
贺兰霄背对着她,抬了抬手,道:“好。”
正所谓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为之着迷。这句话用在贺兰霄身上一点都不为过,即使遭受到潋一冷冰冰的回绝,贺兰霄也没有丝毫责怪潋一的意思,他一个人回到住的地方,不吃不喝两天两夜,嘴唇干得都起干皮了,辗转反侧思来想去之后,他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决定:他要去看看那日和潋一走在一起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是为了比较自己和那个男子究竟差在哪里,仅仅是贺兰霄担心,万一那男子家境不好,潋一跟着他会吃苦。
她可以背弃他们二人的婚约,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贺兰霄却唯独放心不下她,生怕她过得辛苦!
贺兰霄转头又去跟踪了那个男子,跟了有三五日,他差不多确定,那个男子正是本地有名的富商之子。
贺兰霄舒了一口气,心想:这样也好,也好……至少她以后的生活不会差了。
听到这里,江缨年和寒栩对视了一眼,像是被呛住了一般,忍不住咳嗽了半天,他一边咳嗽一边对贺兰霄道:“贺兰大哥,对不起,噗!你年轻时候也太……”
江缨年一时半会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心中的震撼,只能道:“没事,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够痴情。”
“这不是痴情。”寒栩冷不丁道:“贺兰大哥多少是有点上赶着了。”
江缨年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寒栩,又连忙看了看贺兰霄,一脸不好意思道:“你别介意啊。”
贺兰霄很自然答道:“寒公子说的没错啊,这不是上赶着是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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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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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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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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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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