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赫敕琉的外族小贱人!”景衣一边狠狠砸着手里的石头块儿,一边咬牙切齿道:“我知道风嫣回了京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套到话只道贺兰哥哥来了北部,天知道我赶路赶得多辛苦才过来!”
景衣蹲得久了,脚上麻得只好站起身来跺跺脚,嘀咕道:“我不走,我才不要走,我辛辛苦苦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怎么能因为一个臭丫头就离开呢?”
想到这里,景衣怒气冲冲跑到城楼大门前,不顾守门士兵的阻拦,叉着腰大声叫道:“阑阑哥!贺兰哥哥,求你让我进来吧!”
这次值夜的士兵没有见过她,便斥道:“边防重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
景衣美目圆睁,骂道:“你个小瘪三,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这样跟我讲话?”
被骂的士兵还想再说话,城楼大门已经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夜色里贺兰阑只着了一件单衣,眉头紧锁,道:“大晚上的在吵什么?”
士兵无辜道:“这,这位姑娘她……”
景衣见贺兰阑终于出来了,欣喜扑上去,道:“我错了,贺兰哥哥,阑阑哥,你高抬贵手,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贺兰阑对她的撒娇不为所动,反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谄媚示好的模样,道:“景衣,上次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再联系了吗?你怎么不听呢?”
景衣捂着耳朵,一通跺脚,摇着头道:“不听不听不听!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不要!”
贺兰阑道:“可我真的没时间跟着你一起玩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回去吧。”
景衣朝前走了两步,紧紧抓着贺兰阑的袖子,着急道:“阑阑哥,你不能就这样无情地甩开我吧?你从前叫风嫣陪着你,风嫣回京了总该轮到我了吧!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
贺兰阑看着她急切的表情,无奈道:“景衣,你不要和风嫣做比较,她是风尘女子,你呢?你爹虽不说有多么位高权重,可到底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知道你这样,他老人家恐怕要气死了。”
景衣的眼泪猝不及防就流了下来,她松开了抓着贺兰阑的手,慢慢蹲下身哭了起来。
景衣哭诉道:“我爹何止是要气死了,他现在都放弃我了!”她抬起头幽怨地看着贺兰阑,道:“所有人都知道我钟情于你多年,可你始终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旁边守门的士兵们听得都傻眼了,贺兰阑也觉得这个场面有点不太好看,便伸手拉了她一把,试图让她起来。
可景衣情绪上来了,她才不管这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继续哭道:“凭什么风嫣可以,我就不行了?我上次也来这里找你,我走了多远的路你不知道吗?!你碰都没有碰我一下,你我共处一室,你竟足足看了一夜的兵书!”
“嘶~”偷听的士兵听得入迷,不慎发出了声音,被贺兰阑冷着脸瞪了一眼,连忙端正地站好。
贺兰阑压低了声音,道:“景衣,我还是那句话,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也不该和风嫣去比上比下,风嫣是干什么的,你不清楚吗?”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道:“风嫣的职业就是做这样的事,可你呢?你的双手是用来抚琴绣花翻诗书的,别自甘堕落!”
说罢贺兰阑扭身就要回去,可景衣还是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道:“自甘堕落?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在自甘堕落?阑阑哥,你要坠下去,我就跟你一起,你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贺兰阑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景衣,道:“谁说我要坠下去了?我坠到哪里去?”
“唉,谁不知道呢?”景衣忙凑上前道:“我爹常在贺兰大人手下做事,你的事他自然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啊!是贺兰大人说你无可救药、自甘堕落的啊。”
“你是在说我爹吗?”贺兰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他看我不顺眼,故意那样说的。”
贺兰阑抱起胳膊,郑重道:“景衣,我索性直接告诉你,我与哪个女人欢好,那是我自己的私事。对于你,我念着两家之间的情分,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对你动什么歪心思的,也请你自重,早些回去吧。”
景衣见贺兰阑又是一脸认真,只好不情不愿地耍赖道:“我怎么回去啊?我来时坐的马车已经回去了,这里这么偏僻荒凉,我上哪儿去找马车啊?”
贺兰阑道:“我去给你安排一匹快马。”
景衣嗤笑一声,道:“我的好哥哥啊,你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会骑马啊,我这种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若不是为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跑这么远的路来这么远的地方!你现在倒好,还让我骑马回去?”
“那我派个人送你回去。”
景衣连忙制止,道:“那还不是要我骑马?!阑阑哥,你别忘了,我从小最怕高了,你让我骑在马上,还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
烟江长廊这里只有一辆备用的马车,因为陈章一直身体不太好,此次回京便将马车驾走了。眼下想要找一辆马车送景衣回去,还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离烟江长廊不远的地方有一些赫敕琉人,那里应该有马车,可贺兰阑看景衣一个姑娘家,叫旁人送她回去,实在又觉得不太放心……
“这样吧,你暂且先待在这里。”
景衣刚扬起笑容,却见贺兰阑接着道:“立马给京城修书一封,叫你家的人来接你。”
景衣撅了撅嘴,道:“知道了!我等下就写信给家里。”
贺兰阑打了个哈欠,疲惫道:“你写好了先放着,明日一早我叫人过去取。”他回房之前又叮咛道:“在这里你就安分一点,少惹事生非,别给我添麻烦,知道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景衣嘿嘿一笑,道:“阑阑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翌日,景衣起了个大早,看到了正在洗衣服的小青圆,便走过去主动打招呼道:“早啊,妹子。”
小青圆看了她一眼,继续洗着盆里的衣服,道:“别了吧,我哪敢是姑娘你的妹子啊。”ωωω.χΙυΜЬ.Cǒm
景衣走到她面前,道:“还看我不顺眼啊?”
小青圆叹了口气,道:“不敢不敢,阑阑哥已经交代我过了,要跟你好好相处,毕竟你也就待这三两天,他叫我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阑阑哥?”景衣好笑地看着小青圆,道:“你在东施效颦吗?我叫他阑阑哥,你怎么还学我啊?”
“我学你了吗?”小青圆惊讶道:“昨日你不是还叫他贺兰哥哥?这不一样啊,我一直都这么叫他的。”
“呸!”景衣忍不住伸手推了一下小青圆正在洗衣服的盆,里面的水漾出来不少,景衣神气道:“我对他的爱称可多了,你以为就这一个吗?谁叫我们从小就认识彼此呢?我叫他‘阑阑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小青圆也不恼,将洗衣盆往自己跟前拉了拉,继续搓洗着衣服,道:“好吧,那就当你说的对吧,好吗?”
她看也不看景衣一眼,打算就这么冷处理,景衣这个人不能太给脸,否则又是气急又是跳脚的,小青圆想到贺兰阑的叮嘱,姑且先忍受这个女人两天。
一个即将就要离开的人,没必要和她吵来吵去的。
“什么意思啊?臭丫头,你胆敢无视我?”景衣美眸直瞪着小青圆,道:“你一个臭乞丐,阑阑哥好心收留你,你真以为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停,打住啊。”小青圆对她做了一个“停”的手势,道:“我可从来没说我是这里的主人,你别污蔑我啊。就算我以前是乞丐又怎么样?现在的我,是阑阑哥亲口招进来在军营做事的,我负责料理他的起居,有正经事做的。”
小青圆目光坚定,又带着点对景衣不屑的眼神,道:“可是你呢,你在这军营里又是干什么的呢?就算你在你们京城里是个官家小姐,你的身份高人一等,那又怎么样?你该回到你们京城里去耍威风,而不是在这里,好吗?”
景衣闻言,一把夺过小青圆手里正在洗的衣服,道:“我也会干活的啊,你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干的吗?我留在这里,一样可以照顾阑阑哥的!”
小青圆也不去和她争,她夺去便夺去吧,小青圆提着桶,又去打水。
正巧贺兰阑从外面回来了,看到这一幕,竟然有些惊讶,道:“没想到你们两个,相处得还可以嘛,一个打水,一个洗衣,配合得恰到好处!”
景衣见贺兰阑回来,迎过来道:“看吧,阑阑哥,我就说了我会听你的话,乖乖待在这里不惹事的。”
贺兰阑回以微笑,道:“给家里的信写好了吗?”
景衣嘟起嘴,道:“好了,早晨已经有人过来拿走了。”
贺兰阑道:“那就好,等你们家的人来接你回去了,你也记得要维持这个表现啊,回去也给你爹你娘洗洗衣服,尽尽孝道。”
说罢贺兰阑便回房了。
景衣看着盆里洗好的一大堆衣服,发愁地直叹气,她冲着刚打完水的小青圆叫道:“喂,过来过来把这些衣服拧出来!”
小青圆无辜道:“咦?刚刚不是你说的,你也会干活的吗?你不是说你也可以照顾阑阑哥的吗?怎么现在才刚刚开始,就需要求助旁人啦?”
景衣娇声抱怨道:“这衣服这么难拧,我哪里拧得动嘛?”
“知道自己不行,就不要夸下海口称自己多能干。”小青圆走过来,抓起衣服的一头和景衣一起拧。
景衣心眼儿多,故意不使出全力,只是手上抓着另一头,嘴上直喊自己手痛拧不动,小青圆费了半天力气才将水拧干。
“不是我说,你还真是不会干活儿。”小青圆摇摇头,表示对她的评价并不高。
“哎呀,来日方长嘛。”景衣看着小青圆一件件将衣服晾起来,道:“有些事要慢慢学的,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小青圆扭过头道:“你还是回家做你的千金大小姐吧,到这儿历练什么啊?也就这两三天,何必呢?”
景衣只是神秘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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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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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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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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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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