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关吉羽的不动声色,月枝的脸上却倒是隐隐不快。
“那是谁?”关吉羽等金蝉走出了府门,才问起月枝。
许是项临城不在府内,月枝这孩子又实在是心直口快,便嘟起嘴不满道:“一个讨人嫌的人。”
关吉羽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接,惊讶道:“那不是你们家公子的朋友么?你这么说她,当心你们公子听到了要生气。”
月枝将金蝉放下的一包东西拿起来掂了掂,俏皮一笑道:“公子这不是不在嘛?再说了,公子一向宽厚,从来不对我们生气的。”
她的表情似是已经猜到了那一包东西是什么,叹了口气道:“除了送这些药材,还是药材,我们公子又没病,做这贴心的样子给谁看啊。”
“她……经常来这里么?”见月枝打开了话匣子,关吉羽忍不住提出这个疑问。
比起金蝉拿什么东西来,关吉羽更在意她多久来一次。
“嗯……反正每次公子从北衷回来,她都要过来一趟。”
月枝很机灵,关吉羽这么一问,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又赶紧解释道:“姑娘,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家公子,那金蝉姑娘虽然爱来,可公子从未留她在这里过夜啊。”
关吉羽蓦地脸一红,道:“我……不是那意思。”
“哎呀,关姑娘。”月枝给关吉羽倒了杯热茶递上,道:“您就放心吧,金蝉姑娘再怎么费劲讨好,公子跟她也绝不可能的。”
“为什么?”关吉羽呷了一口茶水,轻声道:“这种事情,还不是全凭各自努力?再说了,我与你们公子也不是那个关系……”
见关吉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月枝凑上前,急忙又开口道:“努力什么呀!姑娘您还看不出我们公子对您用的心吗?他哪里还对第二个人有这么细心啊?!反正我没见到过。”
“您有所不知。”月枝压低了声音,悄声道:“那金蝉姑娘,是成过婚的啊!叫她一声姑娘算是客气了,明明早就是哪户人家的夫人了。”
她这一张嘴,就是噼里啪啦一大堆话,说得上气了还满脸愤愤道:“公子善良,不好对她置之不理,可她却像是得寸进尺一般,老缠着我们家公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这府里未来的准夫人了呢。”
关吉羽对她提供的这一信息更是惊诧了,金蝉姑娘,竟是成过亲的……
那她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又和项临城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关吉羽还未来得及弄清楚这些问题,边关那里就突然传来急令了。
她人在京城,是匆匆回来的项临城转达于她的。
“吉羽,边关急召,命你们现在京城集合点集合!”天快黑的时候项临城才赶回来,她顾不上再多说其它话,收到诏令就火速整装准备去往集合点。
急信已经送去了南沁,夜里江缨年他们应该都能赶过来。
“下次有时间再见了。”关吉羽上马前,只能对项临城说这句话。
项临城的表情却不似早晨离开时那样明朗。
他像是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道:“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这些,可我想着,我必须如实跟你提起一个人。”
他眼睛眨也不眨,神色微微忧愁,注视着她道:“你今日应该也见过她了。是金蝉,有一些关于过去我和她的事情,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
关吉羽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却突然心生莫名的怯意。
她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总之,自他说起这个名字后,她再也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睛。
“不是说到了春三月一起去赏花么?”关吉羽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眸轻轻道:“如果还有机会,如果还能赶上的话,我们......还能去么?”
时间已是来不及了,项居安早就已经到了集合处,关吉羽也不能再浪费时间停留在这里太久了。
她等不到他回答,便策马飞奔远去了。
身后那个人回答与否,回答了什么,她也听不到了。
或许没有答案也是好的。
主宰不了的事情,那就一切随缘。
夜里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关吉羽才放心加快了速度往京城东侧的集合点赶着,路过灯火细微的地方,稍稍没注意,巷子里快速驶出来了一辆马车。m.χIùmЬ.CǒM
好在关吉羽反应快,手上勒紧缰绳,迫使马儿停下。随着马的嘶鸣声,那马车也紧急刹住了,马车前面坐着的人探出头来,露出极为凌厉阴狠的一双眼。
那眼神分明是因为这突然闯出的阻碍而感到不耐烦。
可那双眼的主人在看清关吉羽的脸之后,瞬间变了脸色。
只是很短暂的四目交汇,那马车便继续火速前进远去了。
关吉羽愣了愣,若有所思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便没耽搁继续往城东赶去。
到了城东,项居安和贺兰阑已经候着了。
本来在项居安身边规规矩矩的贺兰阑,一见到关吉羽,立马舒了一口气,轻松道:“关小妹,好久不见,你可算来了!怎么你自己先过来,不见江兄弟他们啊?”
他只是无意的一声招呼,不知为何,关吉羽听了却隐隐虚心。
尤其是不敢直视项居安的眼睛,只低着头很小声对项居安恭敬道:“见过大将军。”
项居安虽不和项临城在京中同住,可他到底是项临城唯一的兄长。正所谓“长兄如父”,他们兄弟俩的父母早亡,项居安又比项临城大了十几岁,他是项临城唯一的亲人了,也是关吉羽身处军营的顶头大将军。这一次关吉羽见到项居安,她竟不如之前那样坦荡从容了。
她没敢回答贺兰阑为何是她自己先过来的,总觉得在项临城那里借住两日这件事,太过难以启齿。
至少绝对不能在项居安面前提起。
项居安一定不会允许他的军营里有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更何况她儿女情长的对象,是项临城。
关吉羽随便糊弄了几句,勉强应付了过去。
夜幕下三人静默地等了半个时辰,就看到江缨年带着折殊和敬存快马赶来了。
江缨年照例先对项居安一番问候,又和贺兰阑寒暄了几句,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关吉羽身上。
他敛了笑容,什么也没说,很快又将目光收回了。
此次出行因有项居安在,就连平日里最爱闲聊的折殊,也不敢大声说话了,一众人里不管是爱说话的,还是不爱说话的,都规规矩矩地骑着马跟在项居安身后。
直到出了京城主城内,项居安才一脸严肃道:“近日来东部边境屡屡反映,有不明身份异装武士频繁来窥探,我怀疑是我朝东部的真愚国,可能动了不该动的歪心思。”
项居安是很谨慎的人,他带着众人一路走到京郊最偏僻的地方,确保安全了才说出这件事。
北部战事才刚刚平稳,就有其它非友之国蠢蠢欲动了。
这件事发生得突然,却并非意料之外。贺兰阑伸了个懒腰,慵懒道:“那大将军如何打算?”
项居安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便不假思索道:“北部才刚平息不久,烟江长廊得有人守着,吉羽和贺兰去那边,陈将军会再调一些人给你们。”
他继续道:“东部的事现在还说不准是什么情况,我要亲自去看看,缨年,折殊和敬存,你们三个跟着我去东部。”
才刚分配完去向,江缨年就忍不住道:“为什么是贺兰和关吉羽去烟江长廊啊?”
项居安理所当然道:“他们二人从前一同作战的次数多,更有默契一些,让他们俩去驻守烟江长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可是大将军,我也和关吉羽一同作战过啊。”江缨年辩道:“首次出征旱沙渠那一次,您当时是不在,我们一同从南沁出来,这么多年的默契可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
项居安皱眉,目光似剑直逼着江缨年道:“不要动辄就说你们南沁怎么的,就这么几个人,那索性让你们南沁的都去烟江长廊?那还有几个人能跟着我?少在这里跟我废这么多话!”
被劈头盖脸这么一顿骂,江缨年只好悻悻闭了嘴。
项居安一向是说一不二的,贺兰阑只得对着关吉羽道:“那我们就直接去北部吧?关小妹。”
“事情紧急,我们需要即刻快马加鞭赶往东部查看情况。”项居安语气难得这么紧张,众人也都意识到了东部的情况,应该并不简单!
“你们两个也别耽搁,我们分头行动,你们到了北部自会有陈将军安排好一切。”
关吉羽临走前看了看江缨年,碍于情况紧急,她终是没再说什么,调转了方向和贺兰阑赶往北部。
“关小妹,稍等片刻。”
才刚走到京北,贺兰阑便停了下来,频频回头张望。
关吉羽不解道:“怎么了,贺兰兄,你还有什么事吗?”
正说着,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子,饶是天黑路暗,关吉羽也能分辨出来,这是一个极为妖娆的女子。
相貌应该也不差!
“贺兰公子,你怎么才来啊?!”那女子被冻得直哆嗦,嘴里还轻声轻气地撒娇道:“你再不来我就冻死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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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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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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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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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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