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个项大将军的弟弟,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他缓步靠过来,目光紧逼。
关吉羽没想到他竟然问出这么直接的问题,急忙否认道:“胡说什么呢!你以为他是什么来历?他可是中护军啊,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的小喽啰?”
“哼,管他是什么,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想要我江府的人,那也得经过我同意。”
关吉羽翻了个白眼,说:“为什么要经过你同意?”
他们二人能一同在这个地方,完全就是逼不得已的。虽然因为同一个目标暂时让她的自由受到限制,但是她的私事也不归他管吧?
江缨年理所当然道:“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人!”
“啊?”他这话让关吉羽一愣,她极不自然反驳道:“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谁知江缨年往前一大步,高大的身躯直逼她朝后倾倒。关吉羽伸手刚扶住身后的桌子,腰身就被他伸手环住。
关吉羽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感觉像做梦一样,平日里屡屡看对方不顺眼,现下这样亲密地贴在一起,这感觉很怪异,让本就不自在的她唰地一下彻底红了脸。
她突然又想起,几年前的端午节,他横冲直撞就闯进她的房间,也是这样让她吓了一大跳。
这个人记吃不记打,竟然故技重施!
江缨年低头凑近她的鼻尖,轻声道:“我们阿羽长大了,知道羞了啊。”
“……你放开。”她回避他的目光,使劲挣了一下。
她因病服药几日,身上没有多少力气,江缨年禁锢着她的胳膊,她连着使了几下劲也没挣脱。
“就不放。”他一动不动。
“快点放开。”关吉羽威胁道:“你想被打吗?”
关吉羽急得握拳锤他,却被他稳稳握住拳头,她使力他也使力,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她突然感觉他变了,她好像再也不能低估他的力量,他不再是那个她印象中不堪一击空有皮囊的娇气小公子。
从他赌气去京城习骑射直到在集营的考核,在她没有见证的一天天里,他悄无声息地成长了。
他坚实的臂膀满满都是力量,那是年轻又桀骜不驯的一股劲。关吉羽对他的认知,好像还停留在几年前只顾着吃喝玩乐的那个废柴形象。如今任凭她武艺超群,却终究是女子之身,她自信满满能赢他,也只能是借就招式上的灵活巧劲。
若单拼力量,她明显落于下风。男人似乎在体力上有一种先天的优势。
这是她再怎么努力,都追不上的。
此时的气氛是很微妙的,关吉羽能感受到江缨年的呼吸,轻微拂动她头顶的发丝,拂动她脸上细微的茸毛,就连心口某处地方似乎也被轻轻撩动了一下。
她觉得此刻她必须说点什么。
“你到底要做什么?”关吉羽感到喉咙发干。
“我想干什么你不清楚么?”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声音低沉沉的,道:“我想赢你一次。”
关吉羽几乎没有思考便答:“你比不过我的,世家联合举办的大大小小比武和集营的试炼,几乎每一场都是我位处第一,你难道忘——”
“不。”他轻轻打断她,“别那么傲,赢不赢的,可不在这方面。”
关吉羽从未与人如此靠近过,感到莫名一股压迫感袭来,束缚得她喘不上气。她正准备抬手推开她,江缨年似乎料到她要逃脱,他立刻收紧双臂,将她身体箍得更紧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轻笑道:“你可别想着用武力打我,我是打不过你,可是你若是惊动了外面的人,被他们看到我们这个样子,那多羞啊。”
关吉羽停下动作,恼羞成怒道:“要比什么快点说!”
江缨年笑得更肆意了,他说:“简单啊,我们互相在对方耳边说一句话,谁表情变了谁就算输,面不改色者就算赢。怎么样?”
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奇怪比试?
他一脸认真道:“我这可不是一般的比试,你想想,万一我们行军途中需要潜入敌营中当卧底,或者不幸被俘了,那我们就必须提前练就强大的内心。可不能敌军随便说点什么话,我们就绷不住表情露馅了,你说对吧?”
“公平起见,我让你先。”江缨年“大发善心”谦让了下。
关吉羽暗自琢磨了片刻,心想此人一向高傲自大,最容不得别人说他半点不行,但凡说他哪哪不如人他一定会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将说这话的人一通乱骂。
她清了清嗓子,轻轻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江缨年,你引以为傲的骑射之术真的不怎么样,你都不用骑在马上,放条狗在马上都比你骑得好。”
说完她飞快往后靠了靠,拉开二人的距离,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离奇的是江缨年听了竟然毫无反应,他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脸上还有一种“是啊我就是这么差”的意味。
二人静默片刻,江缨年开口:“该我了啊。”
他向关吉羽靠近,慢慢凑近她耳旁,压低了声音,用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低语了一句。
空气中好像有某种东西细微炸裂开的声音,有些东西正在悄悄变化。
那种变化来得很快,仿佛要像夜里昙花一现那般稍纵即逝,却又如同傍晚天边的云霞久久不能消散。
那是一场很矛盾的感官上和心灵上的洪流。
那朵花以一种自己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不受控制地绽开,又隐忍地慢慢闭合。
江缨年眼里满是淡淡的笑,他站直了身体,定定地看着她,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的惊慌,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克制,以及她无法掩盖的遍布耳根脖颈的粉红,都在他眼里一览无余。
“关吉羽,你说,你是不是比不过我啊。”他看似轻笑疑问,却是明明白白的一副笃定语气。
“无聊!”关吉羽恼了,解下身上披着的狐裘,扔到身旁的椅子上,道:“好了衣服给你了,快走吧。”
“你最好搞清楚你是来干什么的,关吉羽,你可别忘了,大哥的事还没了呢,你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对得起......大哥吗?!”
提起江清,关吉羽凝重道:“在大公子地事情上,我从未敢怠慢。”
“你要记住,我的眼睛时刻都会盯在你身上。给大哥报仇以前,你的心思别想花在任何事情上,明白吗?”
江缨年说着就去拿椅子上的狐裘,突然就听到他“呀”了一声,关吉羽目光顺着过去,便看到那件雪白的狐裘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弄上了一团污渍。
“这是什么?”江缨年将衣服拿近了看,又一脸疑惑看向她。
关吉羽同样也是一脸疑惑,从外面到进屋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她一直将这件狐裘披在身上,刚刚才脱下放在椅子上的。
哪里都没去,这污渍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看。
江缨年还是满脸困惑之态,看向她的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怎么衣服刚借给你一会儿就被你弄脏了?
他又凑近观察了下,“看着好像是血,你受伤了?”
说着上手抓着关吉羽的肩膀将她转了个身,看到她身后时,他惊呼道:“呀,真的是,你看你屁股后面都是——”
他的语气因为这个发现而表现得更加笃定,甚至还有些自豪。
他又说:“看吧,我就说是你弄脏的!”
关吉羽被他拉住转了这么大半圈,突然想到什么,整个身体僵住一般,僵硬地回头,艰难开口:“别再说了。”
天晓得这四个字她费了多大的劲才说出口,此刻她感到浑身的血都直往脑门上窜。
“你出去。”她又咬牙道。
江缨年提着她的袖子的一角,不肯松手,颇有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什么意思?关吉羽,你现在好大的脾气啊,你弄脏我的白狐裘你还摆一张臭脸,你知不道我这件狐裘可是——”
此时此刻他的话在关吉羽的耳朵里听来都是喋喋不休的废话!
为什么偏偏是今日?为什么偏偏又是这个时候,来了?
“江缨年。”她突然叫他。
算了,她的手快于脑子一步,干脆直接从他怀里又夺回来那件狐裘。
挥开,披上。
她紧闭眼完成这一系列动作。
关吉羽当然晓得此刻她屁股后面得衣服被弄得有多“不堪”,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而江缨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这人疯了吧?他瞪大双目,半天才定了定神。
“你……是觉得它还不够脏吗?”他震惊道。
关吉羽嘴唇微微发白,道:“我知道你这件狐裘肯定不是便宜货,但今日就算是先卖给我,多少银子你说个价。”
她眼神躲闪,局促地抓着胸前的雪狐毛。
“阿羽,阿羽!”
门外传来折殊的叫喊声,拍门声随之响起。
关吉羽被这叫喊声吓了一跳,为什么?老天是觉得她还不够窘迫吗?
面前的江缨年仍然不依不饶,他似乎还想再开口说点什么。
关吉羽牙一咬心一横,索性直接告诉了他。
她压低声音道:“别说了别说了,我没有受伤,就是那个,来了。”
“嗯?”江缨年不解,“哪个?”
她轻轻抿着嘴唇,双目直视着他,待他看清她那一脸羞态,不知所措又恐他再大呼小叫的神色,方才醒悟。
他懂了。
江缨年一瞬间脸比她还红。
屋内燥热得待不住,尴尬的氛围简直让人不自在!
江缨年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目光别向一旁,道:“那你不早说。那快将衣服换下吧,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不早说?那个东西来得突然,早先她也不知道啊。
“阿羽,你在不在啊?阿羽,开开门!”门外折殊拍门的声音更大了。
江缨年眉头一皱,烦躁地走过去很大力地打开门,骂道:“喊什么喊?叫魂啊你!天天往这里跑什么?你看看你再拍几下这门要散架了!”
说完他大步跨出门,徒留折殊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折殊无辜道:“三公子这又是发的哪门子邪火?”又不甘心嘴里嘀咕着:“他自己不也在这里......”
正想再和关吉羽说话,却见她神色慌张急急忙忙关了门。ωωω.χΙυΜЬ.Cǒm
被江缨年骂了,又被关吉羽一言不发拒之门外,折殊更是一脸莫名其妙了。
“这都是怎么了啊?没一个好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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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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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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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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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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