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沈银谣伸个懒腰,在台阶上枯坐了一宿,怎么都睡不着,正想推门进屋看看思姻,身后脚步声声来了一大群婆子。

  “哟,这位就是银姑娘吧?我姓王,叫我王婆子就好,将军特命我来教夫人规矩,你也一并学学,免得日后见将军,给你家丞相爷丢脸。”

  沈银谣一听来者不善,本来新娘被放鸽子已经够恼火了,他今天不来赔罪,还找些奇怪的人上门挑衅?

  “呵呵,各位早上好,我就是夫人的丫鬟银谣,我家夫人乃是丞相嫡出长女,别说将军,皇上都见过,你们扬言要教她规矩,是自认为比宫里教的还好吗?”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不敢接话,为首的王婆子冷笑一声道:

  “这就是姑娘的不对了,皇上面前自有皇上的规矩,将军府也自然有将军府的规矩,既然是新来的,就免不了要学习一番,日后做主母也顺手些。”

  “看来王婆婆做过不少主母,经验丰富。”

  这话噎的王婆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像她这种出身,怎么可能做过主母,经验丰富,更是在讽刺。

  “银姑娘真是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让你家小姐出来见人。”

  啥意思?

  “你一个下人婆子,让我家小姐出来见人?这就是你们将军府的规矩?”

  王婆子眉毛轻挑,不屑道:

  “昨晚好多人看见你提着食盒进了主母房间,这是大不敬!坏了规矩还敢在这说嘴,看来得替你家小姐好好教训一番,来人啊,掌嘴!

  沈银谣冷笑,想群殴?我怕你们?正要跟她们干架,房门打开,元思姻穿戴整齐,看着满院子人微微一笑,

  “谣儿,不许无理,这些都是将军手底下最得力的婆子,我们初来乍到,是要学些规矩的,王婆子,你进来吧。”

  王婆子身子一直,左右看看她的“同僚”们,眼中尽是得意,昂头就往里走,其他婆子见状也要跟上,沈银谣机智的关了门,反锁。

  思姻只叫王婆子进屋,可没让别人进去。

  一墙之隔的槐树上,孔宣一边嗑瓜子一边使劲探头,

  “她们进屋去了,银姑娘会不会挨打啊,将军,你也太狠心了,银姑娘那么瘦,可受不住打。”

  树下,谢星澜一袭黑衣,放下兵书,

  “心疼了?你就那么在意新来的丫头?”

  孔宣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嘿嘿一笑,

  “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别乱讲……”

  那个叫银谣的丫头,到底给孔宣灌了什么迷魂汤?没出息的小子,也该让他吃点女人亏。

  将军府,夫人房内,王婆子皮笑肉不笑看着一对主仆,干咳几声拔高了嗓门,

  “夫人以后就是将军府的主母了,这行为做派可要万分注意,一不小心,那丢的可是咱们将军的脸面!”

  “谣儿,给我打!”

  “啊??”

  沈银谣愣住,没听错吧?我家温婉如水,蕙质兰心的大小姐,她是让我打人?

  王婆子面露慌张,屋里就三个人,根本没处求救,

  “你们怎么敢!是将军派我来的!就凭你个瘦猢狲,也打得过我?”

  “啊!哎呦!啊!别打了,求求你了!银姑娘,银姑奶奶,哎呦!……”

  屋里王婆子只感觉一把老骨头快散架,屋外一众婆子听的心惊胆战,一开始还有人要去支援,后来渐渐没了声音,婆子们灰溜溜挤在一起,然后迅速遁走。

  墙那头孔宣笑的扬了手里的瓜子,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银姑娘好生厉害啊!”

  谢星澜却皱起眉头,脸上似有乌云堆积,黑一块灰一块,阴晴不定,他抬起剩下的腿一脚踹在树干上,孔宣应声而落,砸起一片尘土。

  “将军,你干什么啊,我就看看热闹。”

  孔宣挠头傻站着,感觉这一脚似乎踹醒了他哪处神经,仔细一想,马上领会了谢星澜的心思。

  银谣打的哪是王婆子的脸,打的是将军的脸啊!这丫头……如果将军亲自出马,她会受重罚的!一定要抢在他开口之前!

  “将军,我这就去处置那银谣!不知死活的丫头!”

  “不必,明日我亲自惩罚。”

  谢星澜再次拿起兵书,却发现拿反了,索性一摔在桌上,不读了。

  元仲这老狐狸,不知道教了他宝贝女儿什么招数,看来得亲自去会会这一主一仆,父债子偿,害我丢了一条腿,你们要付出代价!

  孔宣瑟瑟发抖,完了完了,她们俩要受苦了。

  第二日,将军早早派人来通知,今日要进宫面圣谢恩,姐妹俩收拾妥当,就等轿辇来接。

  昨天王婆子吃个大亏已经传开了,现在将军府谁人不知银姑娘大名,那可是个极狠的角色,一巴掌下去看不到伤口,但内里已经是血肉模糊,再一巴掌就伤到骨头,王婆子这次没三月半年的都下不了地。

  她那主子元小姐,更是个厉害的,嘴上说的多温顺,却让自己丫鬟下狠手,听说王婆子被打的脑子不清醒,连茶水和酒水都分不清了。

  这掌力,狗听了都摇头,多半是王婆子演的,不过这样也好,杀鸡儆猴,再没人敢招惹了。

  沈银谣双手撑着下巴发呆,这年代动不动就来一群老太太打人,一点都不和气,还是家里好,小广场灯一亮,音响一放,大爷大妈一起摇花手。

  元思姻也双手撑起下巴,那位谢将军都被打脸成这样了,不知道会怎么雷霆震怒呢。Χiυmъ.cοΜ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一字排开两队人马,为首一人身穿银甲白披风,正是孔宣,他领了将军命令特来接夫人,此时的大将军谢星澜,人就在车队正中的轿辇内等着。

  这是将军和夫人第一次见面,也是沈银谣第二次见将军,孔宣打马向前,请夫人上轿。

  轿帘掀开,一位穿水蓝锦缎的女子进来,盈盈一拜,坐在谢星澜身边,又进来一个穿鹅黄裙子的丫头,她瞪着一双桃花眼先是对谢星澜打量一番,又拜了拜,自然地坐到了对面。

  想必这就是那银谣了,谢星澜也对她上下打量,这丫头昂首挺胸,完全没有丫鬟样子,一看就是个不懂规矩的,拜堂的时候没仔细看,她还有几分姿色,怪不得能把孔宣那小子迷住。

  沈银谣也在盯着谢星澜看,上次没注意,这面瘫将军长得还不错,勉强配得上我家思姻,就是这身材有点魁梧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

  谢星澜右腿空荡荡,风一吹,裤腿随风摆动,沈银谣挪开了目光,自己的教养告诉她,不看人短处。

  马车走了一会,将军忽然过来拉住思姻的手,

  “夫人,一会面圣可千万别给你父亲丢脸,更别丢我将军府的脸!”

  他狠狠攥住思姻的手,疼的她眼眶通红,嘴上却道,

  “将军大可放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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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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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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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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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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