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和扈三娘站在湖边,像一对后世踏青的恋人。一会轻声交谈,一会掩嘴微笑。虽然没有太多亲昵的举动,可在远处的士卒看来,只觉得像从画中走出的神仙眷侣一般。
官军已经两天没有过来了,据时迁的哨探营回报,高俅已经在禁军的护卫下,于半个时辰前撤离了郓城。
而柴进还在等着时迁的消息。毕竟十万大军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溜干净的。
忽然听到身后的响动,柴进与扈三娘微微回头,见是李助正一脸笑容的往这边走来。二人相视一笑,知道该是有好消息了。
扈三娘对着李助微微欠身,率先走开往营中走去。
“大官人。”李助笑着走到近前道:“据探马回报,杨温和韩存保的人马也快出郓城了。”
“王焕他们呢?”
“按时迁分析,几支地方马军皆由王焕、徐京等人统领,正在几十里外集结,好给高俅断后。”李助道:“数量不下万骑!”
柴进眉头一皱。
“看来高俅还是舍不得把禁军中的骑兵给留下,也不知道呼延灼能不能胜得了。”
李助见说点头道:“还有韩存保和杨温所部骑兵,咱们是不是该给兄弟们帮帮忙啊?”
柴进点头道:“回营,令各军主将来帅帐议事!”
……
梁山各军早就集结完毕,柴进回营的时候,只见大营之中,士卒个个满怀期待看向自己。
李助故意笑着打趣道:“兄弟们莫要心急!”
惹得一众士卒大笑不止。
柴进刚回营帐不久,各军主将便匆匆赶来。
只见王进、林冲、秦明、关胜、卢俊义、张清、卞祥、史文恭、鲁智深、孙安自分左右站定。个个身披甲胄,满面红光。
柴进见大家眼神看来,也不啰嗦,直接对旁边点头示意。
乔冽微微拱手,沉声道:“依寨主令:
“烈风军”、“烈焰军”所部骑兵立即出发,由西北而下,拖住官军骑兵。小李广花荣随军同行。”
话音刚落,只听甲胄哗哗作响,林冲和关胜出列躬身道:“末将接令!”
说完拱手退出营帐!
“依寨主令:
军师吴用,领“忠甫军”、“忠悃军”、“忠义军”、“忠谠军”、“忠荩军”等各军所部一千五百骑兵,需绕过郓城县外交战地,拖住韩存保、杨温所部人马。各军主将随行,军中事务由副将代行职责!军师李助,领五军步卒,攻取济州府。”
李助、吴用领头,史文恭、张清、卞祥、卢俊义、秦明轰然领命而去。
“依寨主令:
其余各军,半个时辰后出发,攻打官军营寨!”
……
当林冲和关胜领着所部马军往西冲出没多远,便碰上了一直在替高俅断后的官军骑兵。
几万匹战马,把这宽阔的大地都挤得满满当当,马匹时而发出的嘶鸣声,在两军沉默的战阵之中,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这种地形,这种时候,没有什么绕后突袭,两军将骑兵摆开,随着一声声号角吹响,士卒的心也跟着跳得更加急促。
林冲不是好勇斗狠的性子,问关胜道:“依寨主吩咐,咱们只要拖住这支马军便好。关将军乃多年经武之人,比小可懂得多,有何高见。”Χiυmъ.cοΜ
林冲比关胜上山更早,与柴进等人的关系也比自己要亲密的多,此时见林冲降低姿态的诚恳言语,心中感动。
忙客气的拱拱手,道:“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反正着急的该是他们才是。教头觉得如何?”
“好,就依将军所言。”
而对面的王焕见梁山马军雄壮,一见便知都是北地好马,终于才相信当日张叔夜所说的,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马贩子的言语。
徐京在一旁赞叹道:“好一支马上劲旅啊。幸亏他梁山命关胜回师,不然以韩存保所部人马,哪里能敌得过这些马军。”
项元镇道:“这当还有林冲所率领的马军才对,不然数目对不上。”
王焕现在没心思谈论这些,面色凝重的吼道:“他们是想将咱们拖在此地,肯定另有图谋。不能再拖延了。”
身旁的京北弘农节度使王文德出声道:“可看情形,自己这骑兵当是不如对方的。何况咱们还是各军凑一起才有这一万多骑兵。若冲起阵来,肯定没有对方配合默契。”
同来的陕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点头道:“将军所言在理。”
王文德道:“听说这林冲和关胜武艺非凡,老朽倒是很想去会会。也看看这些后生晚辈是不是浪得虚名。”
其余老将见说深有同感。
王焕点头道:“也好,若要能拿他几员将领,或许能有更多的取胜机会。”
王文德对众人点点头,大笑着拍马而去。此时的他,见到这群绿林晚辈,好像寻到了当年的痛快时光。
身上银亮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光芒,身下那匹陪伴多年的乌骓马,好像能感受到主人的意气风发,扬起四蹄,奔跑如风。
“你们这群瓜娃子,谁来与老夫一战!”
梁山阵中的林冲等人,忽见一将飞马而来,心中还有些奇怪,步军斗将还很常见,可这马军对垒,可是很少有斗将的。
因为哪怕己方战败士气受挫,可等马军冲锋起来,那点士气根本无关痛痒,毕竟马军掉头逃跑可比步军要麻烦很多。
随军同行的花荣开口道:“听这口音,像是巴蜀人。应该是那位出生四川,因为误会杀了自己继父的王文德了。”
林冲等人点头道:“既然这位前辈想比试下武艺,咱们也不能让他薄他皮面。不如让小可去会会他。”
关胜等人难得见林冲请战,笑道:“静待教头建功!”
林冲微微拱手,一夹马腹便往阵中冲去。
待到近前,客气的道:“小可林冲,见过王老将军。”
王文德在马上见他豹头环眼的模样,心中已经了然。微微点头道:“我知你名姓,可今日并非江湖切磋,无需那般客气。”
说完挺枪跃马便往林冲杀来。
林冲也是使枪的行家,此时见他这枪势,心头暗赞。
一个巴蜀老将,一个禁军教头,在马上枪来枪往几十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王文德见林冲谨守门户,不急于强攻,只想消耗自己这老家伙的体力,不禁又急又气。知道越拖越对自己不利。忽然狠心一起,忍着肩头受林冲一枪之痛,不闪不避直直往林冲胸口刺去。
“好一个巴蜀汉子,果然有气魄。”
林冲忽见此状心中虽惊,却已收回力道,侧身躲过这搏命的一刺。
不待王文德从惊讶中缓过神来,那全力一刺所留下的空挡便被林冲抓住,身子往右一倒,枪头破甲而入。
只听一声痛呼,王文德被林冲刺中腰腹跌落马去。
官军阵中的项元镇忽见王文德落马,害怕林冲回身补枪取他性命,连忙直冲出阵。
一直在密切注视的小李广花荣,见对方一员将领,手执雕弓打马而来,便猜到是项元镇。
“我去。”
说完将银枪插入石土之中,抓起“游子弓”,便往项元镇迎去。
而项元镇从花荣出阵,就放弃了林冲。因为林冲没去管地上的王文德,已经打马回营了。
这二人虽然都是箭术行家,可离得军阵太远,根本不可能在阵中就射到人的。可刚刚行出几十步,只见二人几乎同时抬手,同时搭箭……
战马还在飞驰,可这一老一少两员将领手挽雕弓如满月。先是两声弓弦声先后响起,然后又是一声脆响。只见中间空地上两支羽箭撞在一起,跌落于地。
项元镇想杀花荣,可花荣不想杀他。
他一直等他先出手。
两人两骑,一南一北在马上不停的拉弓射箭,那唰唰的破空之声在阵中来回响起,更有甚者,贴着二人头皮飞过。
终于在各自射了一十三矢后,停了下来。两人的手臂都因为极速的拉扯强弓,变得酸软无力。胸口也在不停的起伏。
项元镇深呼一口气,赞赏道:“小兄弟,你是何人?今日是我败了!项某输得心服口服。”
花荣谦虚道:“晚辈花荣,今日赢得侥幸,老将军万莫如此抬举!”
项元镇大笑几声,说道:“好一个花荣,你当得起小李广之名。”
说完调转马头,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的跑去阵中,护住受伤的王文德,然后再打马回去。
他们都知道,这些后生晚辈,是不会在背后使阴招的。
而梁山阵中,独眼虎马劲一脸疑惑的看向同为箭术行家的宣赞。
“这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出来谁输谁赢了?不都好好的么!”
宣赞微微一笑,心中已经对花荣佩服不已。
说道:“花荣将军不愧有小李广之名,某不如他多矣!”
马劲苦笑道:“我的郡马爷,自己人你就莫要夸赞了。快给我说说咋回事。”
宣赞见他和旁边的士卒皆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笑着道:“因为花荣将军射得慢。他是故意的。保护了自己,又让项元镇知难而退。”
马劲稍微一提醒,已经明白过来。
箭术比的就是谁又快又准,可花荣能在故意慢半拍的情况下,让项元镇射不到自己,而且还能让他知难而退,想想就知道有多难了。
而官军阵中,受伤的王文德一脸苍白的再次翻身上马。痛苦的对着身旁的众位老兄弟咧嘴一笑,道:“这些瓜娃子都是讲究人啊。”
徐京关切道:“你莫逞能了,这里自有我们顶着。”
王文德忍着疼痛,眼神犀利的道:“老子四川爷们,啥时候当过逃兵!”
王焕等人见他模样,也知他性情,微微点头,没有再言。
一旁的项元镇被王文德神情所感,厉声道:“诸位兄弟,今日让咱们这些老骨头,教教这些后生晚辈,什么才算男人。”
“说的好!”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一众胡子花白的老将皆被项元镇豪情感染,用那很多年不曾用过的绿林口哨,放肆呼啸!
而梁山阵中,马劲、史进等绿林出身的好汉,见状也跟着呼啸起来。
连绵不绝的啸声,此时就像一曲悲歌,在郓城县外的空地上回响,让一众不晓得其中之意的士卒,也感同身受的跟着执刀呼喊……
此时的两军士卒,好像是因为仇怨而离散多年的兄弟,要厮杀,可谁都下不去手。
林冲虽然听不太懂这呼啸的其中含义,可他此时眼眶通红的喊道:“大官人曾经多次说过对这些老将军的崇敬之意,不能让这群老英雄死在咱们手里啊。”
关胜也道:“某正有此意。”
二人微微点头,齐齐打马向前。
“诸位老将军,晚辈二人不才,希望诸位能投我山寨,不瞒大家,我家军师已经率数千马军轻装前行,直击韩存保、杨温所部。哪怕你们胜了我们这支人马,高俅也是死人一个了。”
关胜难得的动情一次,诚恳的道:“不仅如此,我家寨主已经亲自领军攻向郓城县外的官军大营。此时此刻,还未来得及出营的官军只怕已经全军覆没了……”
二人齐齐拱手道:“我家寨主早有明言,如果诸位将军愿降,必定扫榻相迎!”
官军阵中诸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直接的跑来阵前招降自己,更把梁山的计划坦白告知。
王焕、徐京、项元镇、李从吉、王文德相视一笑。
徐京大笑道:“我们几个,先入绿林再入朝堂,如果此时再降你梁山,与三姓家奴又有何异?”
关胜和林冲痛苦的抬头,见几人坚毅的神情,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打马回阵。
王焕在阵中沉声吼道:“替我回去告诉你们寨主,若是我等晚生二十年,定陪他在这世间闯出个天地来。”
忽然直立于马上,大声喝道:“兄弟们,可愿陪我赴死!”
一万多各地士卒,一万多心腹兄弟,悲壮的嘶吼道:“我愿同将军赴死!”
“杀啊!”
王焕一马当先,后面项元镇、徐京、李从吉、王文德紧随其后。
正好此时一缕阳光洒下,铺满整个大地,把那奔腾而来的官军甲胄照得熠熠生辉。就像在告诉世人,这才是一代绿林英豪,该有的胆气和荣耀!
此战,王焕五位节度使所领骑兵,与梁山马军对冲七次,直到最后身旁剩下二十几骑,仍在嘶吼冲杀……
郓城县外几十里的空地上,尸横遍野!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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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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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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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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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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