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细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雄连做几步上前扶起梅千柔,轻声说道:“柔儿,你醒了?”
梅千柔紧紧盯着他,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急开口:“老爷,雪儿呢?”
见楚雄不作回应,无心辨别他眼中的心痛,梅千柔秀眉蹙成一条线,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却被一把拉回来。
“雪儿在泠宣殿,有太医照顾,”楚雄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芊芊也会照顾她。”
梅千柔听闻自己宝贝女儿没有大碍便舒了一口气,此时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老爷,那位说要迎娶雪儿的公子呢?”
听到她说起那人,楚雄气不打一处来,昨日见楚羡雪受伤,那位绿袍男子吓得动也不敢动,站在原地就像一头呆头鹅,亏他差点将宝贝女儿嫁给了他,没想到自己竟走眼到这种地步。
“莫再谈此事了。”从鼻子发出一声哼,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
见他这样,梅千柔也不敢再问,左右已经知道女儿性命无碍,已是万幸,芊芊如此聪慧,在宫中至少还能帮衬着点。
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楚雄无奈的想着。
黑夜漫漫凉如水。
泠宣殿中,灯火通明。
“皇上,皇后娘娘,三小姐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近些日子可不能受到刺激,伤口切忌不可沾水,否则恐怕会留下疤痕,”老太医从药箱拿出一个精美的陶瓷瓶来,“此药每日三次抹在伤口,可保三小姐不留疤。”
“多谢李太医。”楚芊芊微笑说道,一旁的春柳上前接过。
楚羡雪额头的伤已经处理好了,用白纱包着,柔弱得令人心生怜惜。傅徳佑静静地站在床幔外看着沉睡的女子,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深意。
“皇后今日布置家宴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曹盛——”
得了令的曹公公,一脸谄笑上前弯腰应道:“皇上,奴才在。”
傅德佑看了眼床上女子,沉声吩咐道:“派几位宫女嬷嬷近身伺候,给朕伺候好了!”
“是,皇上,奴才马上安排下去。”
见曹公公转身下去,宫殿寂静无声,楚芊芊瞧见皇上脸带愠色,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今日自己安排的这处闹剧惹恼了他,秀眉紧蹙,仍是小心翼翼说道:“皇上,三妹住泠宣殿怕是不妥,要不将三妹移到我凤微宫去?也好有个照应。”
傅德佑不怒反笑,冷冷看着她,语气也听不出情绪来:“皇后今日精心安排,就是为了给朕看这一出好戏?朕还不知,皇后竟然联合楚公一起来算计朕!”
闻言,楚芊芊原本平静的脸上,倏忽略过一抹畏怯之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皇上恕罪,臣妾不敢揣度圣心,也绝无与父亲勾兑,请皇上明鉴。”
刚回来的曹公公见皇后娘娘跪着,眼珠一转,也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门口。
气氛变得诡异,楚芊芊的眉宇之间忧思之色渐渐浓重,脸上伸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心口也捂不住的狂跳。
突然一声轻笑,傅德佑眉眼带笑,眼底却没有,伸手将她扶起,贴在她的耳边说道:“这么多年来,皇后第一次忤逆朕,可不能有下一次了。”
一股热气垂在楚芊芊的耳垂上,令她忍不住肩膀一颤,眼眸微缩,颔首点头。
傅德佑满意地笑了,抬步与楚芊芊一同离开,到门口时又回头深深地看一眼,微微眯起双眼,暗自冷笑。
大雾弥漫的早晨异常安静,残月还挂于天空,犹如一块失去光泽的鹅卵石。便有辆马车从宫中出来,一路风驰电掣,惊了官道两侧的鸟儿和商铺小贩。
“二妹——”
正准备用膳的楚妙尔表情惊愕,楚芊芊径直跑进房中抱住她就开始痛哭。楚妙尔赶紧支开府中的下人,免得这幅模样被人看去在背后嚼了舌根。Χiυmъ.cοΜ
傅云期也明显被吓到了,与楚妙尔相视一眼,大概能猜到缘由。
平常皇后都是端庄稳重,一本正经的,现下如此放纵自己涕泗横流,倒还真让他不好意思,这后宫中的是他不想参与,也不想知道,知道事越少越好。放下手中筷子,傅云期也不再多说知趣地离开。
走到门口对白桃吩咐道:“吩咐厨房将饭菜热着,王妃定是吃不了这顿饭了。”
白桃听后一愣,也不再多问,赶紧转身往后厨跑去。
楚芊芊与楚妙尔两姐妹的感情不深,赐婚一事更是让彼此生了隔阂,今日如此失态跑来,也不怕被他们看了笑话,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她还想如何?莫非是因昨日的事被皇上责罚?
傅云期心存疑惑,无奈地摇摇头离去。
“二妹,昨夜皇上将雪儿留在泠宣殿,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众所周知,泠宣殿是太上皇为爱妃修葺的宫殿,延续至今,只有皇上宠爱的妃子才可住,到傅德佑任位期间,更是接连几位妃子都在这个宫殿住过。傅德佑贪恋美色,常于天下各地选妃,玩腻了却又弃之如敝履。既然让楚羡雪住进泠宣殿,无疑是向所有人宣布这是他看上的女人,怕也无人敢反驳,就是不知道到时傅礼连回来后,会不会又是一场风波。
楚妙尔看着她轻轻摇头,说道:“我也没有法子。”
闻言,楚芊芊一愣,继而又是潸然泪下。
悄然间,她已经将楚妙尔做为了自己的寄托,所以即使明知没有转圜之地,也还是要来听她亲口说出来,仿佛听她说了自己才能真的接受。
不知不觉已经日落西山。
傅云期进房间就瞧着楚妙尔托着腮,望着窗外发呆,抿着唇轻手轻脚靠近。
一张脸突然凑到正在放空的楚妙尔面前,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勾魂摄魄,眨呀眨的,吓得楚妙尔轻轻地叫了一声。
带看清是傅云期后,楚妙尔白了他一眼后,娇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直在府中没出去呀,”傅云期勾唇一笑,在她对面坐下,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皇后来这里又是为了你那个宝贝妹妹的?”
“哎——”楚妙尔又托着腮轻声叹口气,摇摇头说道,“楚羡雪自己把握不住的话,神仙都救不了她,更别说我了。”
傅云期也摇摇头。
楚妙尔忽然眉头一皱,有几分生气地说道:“不过这皇上真是可恶,虽然楚羡雪是闭月羞花,可他的后宫美女如云,他想纳谁不行,偏偏要和儿子抢女人,也不怕今后沦为京都茶余饭后的笑柄。”
傅云期一闪身就站在她面前。
“四王妃说话欠缺考虑,小心隔墙有耳啊,”傅云期邪邪一笑,“不过楚羡雪若被称为‘闭月羞花’,那妙妙也必定能被称之为‘桃羞杏让‘,在我心中毫无逊色。”
距离太近近,傅云期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轻轻的扑在她的面上,带着几分湿气,楚妙尔不由自主晕红了双腮,轻轻闪身跑开。
月色又清又冷,穿过树叶,将银辉毫无保留地洒向琉璃瓦顶,给高高的红墙洒下一片朦胧的光,神秘而安静。
殿内烛光微闪,水晶玉璧为灯,熠熠生辉,与明月交相辉映。香炉中的檀香,烟雾缭绕。
“皇上,请为雪儿做主啊,”楚羡雪盈盈跪在地上,盈盈秋水地瞧着皇上,“父亲说的那人雪儿根本不识,雪儿也不想嫁,请皇上一定为雪儿做主。”
傅徳佑低头静静地瞧着跪在地上的楚羡雪,一双杏眼饱含泪水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默默地落下了几滴眼泪,这无助柔弱的表情让他的心痒痒的。
“雪儿不怕,有朕在,谁都不敢动你,”傅徳佑伸出手柔声说道,“起来吧。”
楚羡雪顺着这双宽大的手往上看,眼前这个男人嘴角噙着微笑,眼中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摇曳生香,蛊惑人心。
她将手放进那双干燥的手中,大约是大病初愈,加上跪得久了,楚羡雪眼前一黑,傅徳佑顺势将她一拉。
天旋地转,睁开眼,楚羡雪发现自己此刻被皇上揽在怀中,惶惶不安地想睁开来,傅徳佑却不肯。
“雪儿今日上药膏了吗?”
楚羡雪双颊绯红,轻轻摇头。清亮的眸光如同一汪清冽的泉水,柔柔地漾过傅徳佑的心尖,勾得他心痒痒。
“那朕来帮雪儿上药膏吧,可好?”
楚羡雪伏在皇上怀中,一张脸红得如落日红霞一般,手脚发软,站也站不起来,仿佛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任由皇上扶着自己往床边走去,楚羡雪只觉得自己四周香薰薰的,脑袋也晕乎乎的,根本无法思考此刻自己在做什么。
比起傅礼连,皇上更多了些男人的魅力,更懂得怜香惜玉,多年稳坐皇位,话语轩昂,身躯凛凛。感觉他的指尖在自己头额间轻柔抚摸,楚羡雪一阵心颤。
“皇上。”楚羡雪柔柔唤了一声,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清,“雪儿谢谢皇上。”
她抬头恰好触及到皇上的视线,睫羽轻颤,心也跟着一颤,连忙低下头,生怕泄露了自己见不得人的心事。
傅徳佑眸色渐渐深沉,闪烁着一种难以分辨的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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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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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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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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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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