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执鱼竿,湖音撒下诱饵,引得湖中的红鲤前来争食,却一条都未上钩。
不过半日时间,她与湖音已经无话不谈,从喜欢的诗词到喜欢的曲子,从江南风光聊到塞北风情。
“湖音,我小妹失踪了,你觉着谁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去楚府掳人呢?”
湖音见眼前人丢了妹妹却丝毫没有焦灼感,甚至可以悠闲地钓鱼赏景,不免心下称奇。
“王妃如何笃定是别人掳走了她呢?”
一句惊醒梦中人,楚妙尔瞬间想明白,若是楚羡雪自己愿意跟人走,那便是任凭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
楚妙尔惊奇地发现湖音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木头美人,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也是穿越而来。
等到侍女奉四王爷之命前来寻她时,楚妙尔才发觉天已经昏沉沉。
“湖音姐姐可愿与我结伴为姐妹?”
“四王妃不可,这不合规矩,再说奴婢没有资格。”
见她低眉,楚妙尔心中不忍,轻轻携起她的手。
“有无资格我说了算,你我两人一见如故,意趣相投,我也没什么相好的姐妹,做彼此的解乏人有何不可?”
湖音眼眸中掠过一丝喜悦,又显得无所适从,实在惹人怜爱。
“王妃不嫌我的身份?”
“自然不嫌,身份只是身外物,嫁进四王府前我也寄人篱下,遭亲人设计暗算,我都与你真心相对了,若你还不能明白我的真心,便是嫌弃我四王妃的身份才是。”
湖音伸手捏住楚妙尔的手,急急说道:“自然不嫌!”
“若是觉着不方便,私下可叫我妙尔。”
湖音嫣然一笑,轻轻颔首说道:“好,妙尔。”
云雾山庄的宴客厅坐落于湖水前,夜间的微风吹动了一池涟漪。早春的玉兰花开了,清幽魅惑散布整个山庄,沁人心脾。
傅云期与二王爷坐在黄花梨木的大圆桌前,一位道风仙骨的老者坐于下首,拈须微笑,似乎没几见她俩进来,看起来三人聊得颇为投机。
她携着湖音走近,温柔说道:“见过二王爷。”
二王爷仍然点头微笑,作为回答。
傅云期爷看着她并不说话,但神色温柔,身旁二王爷轻摇折扇,风流倜傥。
湖音抬眸与二王爷的目光相遇,羞涩低下头。
楚妙尔见此情景,装作不见,去了傅云期身边入座。
面前桌上的各式各样的小点心,色泽清雅,还有一股暗香。
松鼠鱼、清炖樱桃肉、荷花鸡,道道皆是精美无比,这些菜虽然比不上皇宫中的山珍海味,却也颇费工费,足以见得膳房管事的用心。
席间听他们谈话,便听出来这位胡须老者正是江湖中盛传的第一相士年洪,善观面相,能算吉凶祸福。
她们来之前年洪应是已经喝了几杯,眼眶都微红。
楚妙尔无意和他迎面相望,对方脸上竟有一丝惊讶。
二王爷见状,笑着将折扇收拢,放置手中把玩。
“年先生可是个奇人,没有看不准的面相,正好有这个机会,不如让年先生给这四王妃看看。”
楚妙尔难免有些好奇,不知道自己这个千年后来的人能被他相出个什么名堂来。
年洪凝视了她许久,闭目沉思,再次睁开眼时明显眼神清亮许多。
“老夫向两位王爷请罪,实在是无法看透四王妃的面相。”
在座几人皆是感觉意外,如此能人异士为何会看不透?
傅云期立马端正神色,问道:“何解?还请年先生细说。”
“那老夫便直说了,还请四王妃不要治老夫不敬之罪才是。”
见他提及自己,楚妙尔连忙接下。
“年先生可直言,我定不责怪。”
这下年洪才开口,右手抚上自己的白胡须,一语惊人。
“我看四王妃命格已然结束,你是她亦不是她。”
楚秒尔几乎尖叫出声,这年洪能算出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那就说明自己定能再回去。
她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不再顾及其他:“那先生是否知道,何时可回?”
年洪面露难色,沉思后道:“王妃的来去是有因果的……”
楚妙尔脱口便问:“就是说我因四王爷而来?可我们已经成婚……”
此言一出,湖音目光流转,莞尔而笑。
楚妙尔瞬间脸红耳赤,才发觉这话说得不妥,如此说不就是大肆宣传自己与四王爷是命定姻缘了吗。
二王爷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主儿,当下更是眉开眼笑。
“四弟好福气。”
话音才落,年洪摇摇晃晃了几下,一头栽到桌上就打起了呼噜声。
既是为了傅云期而来,难道要等过完这辈子,傅云期寿终正寝自己才能安然回去?
楚妙尔一心想着刚刚年洪说的话,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侧注视自己复杂的眼神。
“朕还未到,年洪就酩酊大醉,真是越老越没规矩。”
在座几人闻言起身,参拜,随皇帝移至正殿。
“不拘礼,老二今日才来,想必又在那烟花柳巷中流连忘返了吧,哈哈哈......”
傅德佑落在上座,充满油脂的肚子因为坐下的动作而勒出层层褶子。
“那可不,昨日正好有个文学交流,皇兄知道我也不过是这些爱好了。”
傅德佑端起侍女刚沏好的茶水,若有似无地看向旁边。
“你的聪明才学多用点在朝廷政务上,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帮朕多分担些,不懂事。”
二王爷听闻,手持折扇,玩世不恭笑道:“这江山有皇兄就行了,皇兄治理的大金国如今繁荣昌盛,百姓富足,我和四弟游山玩水好不快活,是吧四弟?”
“二哥所言极是,做个闲散王爷可比皇兄安逸多了!”
“哈哈哈......”
傅德佑听后甚觉满意,大笑着,脸上的肉也跟着抖动。
楚妙尔见他三兄弟相处融洽,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上去还颇有些神似,心下觉得好笑。
傅云期皎白的衣袖轻扬起,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握住。
楚妙尔不解,抬头看见他警示的眼神,才发觉自己居然不顾及皇帝在场,将自己的想法完全显露在了脸上。
湖音见我们如此和睦,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还有些羡慕之意。
“皇上,太子殿下到了。”
曹公公俯身在傅德佑耳边说后,他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大声说道:“快传快传!”
众人都端坐,翘首以待。
不久,身穿青色长袍的少年大步向他们走来。
“见过父皇。”
皇帝傅德佑起身扶起向自己半跪行礼的太子,目视半晌才扯开嘴角。
“太子长大了,可帮父皇分忧国事,朕甚是欣慰,赐座!”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这唯一的儿子寄予厚望,感情甚好。
“太子这次出宫历练可有收获?百姓可安康?”皇帝轻抿一口,仿佛对接下来的回答已经有十足的把握。
“回父皇,如今民安物阜,百姓皆道大金国有天神庇佑,得了一位千古帝王。”
“哈哈哈……”
显然这个马屁拍到位了,皇帝开怀的笑声响彻正殿。
曹公公一声口令,歌舞队婀娜多姿缓缓进入正殿,虽带着面纱,也能看出个个都是绝色佳人。
听闻傅德佑最喜爱在宫中欣赏歌舞,常从民间搜集能歌善舞的女子,多时可达上百人,场面无比壮观。
见此,楚妙尔才信“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句话,若不是先帝殚精竭虑造就这盛世江山,这大金国应该早就败在了他的手中。ωωω.χΙυΜЬ.Cǒm
太子在傅云期身边落座后,端起眼前斟满的酒杯,一口饮下,顿时觉着烈酒入喉,辛辣无比。
自己作为监证处代理朝政,没料到父皇的宝物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了,寻了半月也没找到一丝足迹。
傅云期伸手阻止了他再次拿酒杯的动作,见他愁眉不展,心生怜惜。
“发生了何事,用得着借酒消愁?”
自小与四叔关系比父皇还亲近,听闻四叔如此关心自己,心下更是憋屈,借着喧闹声向四叔求助。
“四叔,我出宫这半月,历练是假,实则是为了找到丢失的玉蟾蜍。”
傅云期佯装一惊,压低声音。
“你父皇可知?”
太子瞥了眼上座,正目不转睛盯着舞女的父皇,轻轻摇头:“父皇不知。”
沉默片刻,傅云期轻拍侄儿肩膀,长辈的口吻说道:“放心,四叔帮你。”
“四叔说话当真?!”
太子一扫方才苦闷,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四叔何时骗过你?”
坐在对面的二王爷见此,遥遥相望,对傅云期举起手中酒杯,这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吞下口中酒水,看着眼前叔慈侄孝的情景,越看越气。
“听说二弟从汴京回来带了一位女子,可是身边这位?”
二王爷起身,朗声回道:“回皇上,正是此女子。”
“名噪汴京的湖音,朕早已听闻,没想到二弟倒是比我有福气。”
皇帝看似不经意的话惊到了在场所有人,曹公公见此状,顿时明了,手臂一挥,全场歌姬舞姬皆停下当前动作,站在原地听候发落。
“朕竟有些羡慕二弟……”
楚妙尔心惊,抬头看向依旧风流倜傥的二王爷此刻也有片刻失神,似乎也没想过座上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有片刻,二王爷瞥了一眼自己下方的湖音,满不在乎地笑了。
“皇兄说的哪里话,女人而已,喜欢拿去便是。”
楚妙尔大惊,担忧地看向他身旁的湖音。
湖音微不可见的皱眉动作,在望向她担忧的目光时,眼神瞬间恢复到平时,温柔得像是春风吹进了她的心里。
这鬼皇帝仗着自己的身份公然抢弟弟的女人,是什么不要脸的道理!
楚妙尔愤然起身,心中话脱口而出。
“不可!”
众人皆诧异望向她,尤其是湖音本人,可偏偏傅云期拿着瓷杯事不关己地慢慢酌酒。
“为何?”
对上皇帝那高深莫测的眼神,楚妙尔才觉得自己唐突了,心中那股喝酒壮胆的劲儿荡然无存,毕竟那人一句话就可以定了自己乃至全族的生死,当众让他下不来台相当于自掘死路。
而自己的夫君呢,正悠闲地喝着茶,宛若全然不关自己的事,显然这人是靠不上的。
思索片刻,她坦然迎上众人目光,表情轻松,显然已经有了主意。
“湖音自三岁便皈依佛门,恐不得入宫侍奉皇上。”
见皇帝愠怒的神情有些松动,楚妙尔才继续说道:“皇上在民间修了上千间佛寺,百姓们每每礼佛时都感恩戴德,倘若皇上执意将佛门女子收入后宫,岂不是失了民心。”
傅德佑不语,此时无人敢猜测圣心。
皇帝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四王妃如此顶撞,难免被治一项以下犯上之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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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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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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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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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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