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着傅德佑的反应,殿上静悄悄的仿佛还能听到某些人剧烈的心跳声。静谧许久,傅德佑忽然大笑起来,看起来并未受其影响,大臣们这才悄悄舒了口气。
“还是颜铄心思细致啊,”傅德佑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穷追不舍,换了个正经的话题问道,“方爱卿,西陵的灾情如何了?”
户部尚书方明泽闻言后,赶紧走了出来,恭敬应道:“回皇上,昨日赈灾粮食已经安然无恙地送至西陵,此次多亏了太子殿下一意孤行,执意在官道边上重新铺了条小路,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粮食送进去,最终必然会造成更多百姓的流离失所。”
这次雪灾来得令人骤不及防,不过除了最开始的几日不断有灾情传进宫来,往后户部似乎也再没有提及过灾民伤亡的事情,若只是太子的功劳,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不过傅德佑并不否认朝中许多大臣开始偏向了太子,这于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太医院内,张太医凝神皱眉地坐在案前,而周围的人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都没有留神注意到他的反常。
其实昨夜张太医欺瞒了所有人,听太子妃殿下说,太子近日来常感乏力、嗜睡,胃口也不太好,治风寒的药喝了虽有效果但其效果并不显著。昨夜为太子殿下搭脉时,发现他的脉象比先前慢了许多,但平稳有力并没有什么异常。
风寒久病不治也会伤其肺腑,咳血眩晕都是常见之态,不过,总不至于连喝着这么久的药都不见痊愈,还愈加严重吧!回府之后,他查遍了所有的医书,都未找到相关的病因,连他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
太医院里许多人都是张太医的学生,德高望重,所有人对他都要礼让三分,不过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个穿着太医服饰,模样稍年轻的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面前,注视了他许久,见他毫无反应才小声询问道:“张大人,我瞧您坐这一上午了,怎么一直忧心忡忡的?可是昨夜在太子殿下那儿犯了难?”
张太医这才收回了眼神,抬头望向他。眼前这小伙子名叫耿乐,是他耿太医的大孙子,年末才通过太医院的考试入了宫。耿太医在世时为人孤僻自傲,与太医院的人相交甚少,所以对其孙子也没有太大的热情。
只是太子殿下之事已经封锁了消息,为何他会知道?他警惕地四处望了望,确定无人注意到他们后才说道:“你是从何处知道此事?”
兴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犀利,耿乐直直摇头说道:“这……张……张大人,若是打扰到您请多包涵,我……我就先去忙了。”耿乐行了行礼之后正准备转身离去,又被张太医叫住。
他祖父耿景泰医术了得,他自身也极具天赋,况且能通过层层选拔进入太医院的人,肚子里并非一点墨水都没有,或许他能给自己解惑?
“慢着,”张太医见他想溜走,赶紧起身走到他面前,略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正好有一事想要问你,不过此事不便声张,你且随我来。”
说完便转身往屋外走去,耿乐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纳闷,可还是听话地紧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张太医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质问道:“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紧跟在身后的耿乐被问得云里雾里的,看着张太医愣怔里片刻才笑道:“我也不知道还有谁知晓此事,不过张大人昨夜为太子殿下诊脉后不是说并无什么大碍吗?我想此时宫中应该不少人都知道了吧?为何要故意隐藏呢?我实在是不懂为何张大人还会这么心事重重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张太医的医术无人敢质疑,他所说的话,就算是太后也不会起疑心,太医院的人都知道。
“我叫你来正是为了此事,”张太医轻舒一口气,“太子殿下已生病半月,可病情丝毫未见好转,昨夜我去东宫为太子殿下诊脉,脉象虽有力,却比先前慢了许多,身体其他方面也无异常之处,我翻遍了所有的古医书也没见到其相关的记载。”他看着耿乐,认真问道,“你祖父可曾有跟你提及过有此类似的症状?”
耿乐还真的仔细回想起来,良久,才摇了摇头,看着张太医失望的表情又开始说道:“不过祖父没有提过这症状,我幼时和祖父出去游历时倒是遇见过,也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说来听听,或许能知道一知半解的。”张太医微微皱着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在耿乐年少之时,有一次跟着祖父去荆州游玩,只听说前段时间他们那里出现了一种怪病,得病之人起初是头晕脑胀,再是胸闷咳嗽,随后是全身乏力。当时恰逢风雪寒天,当地医馆的大夫们都觉得是风寒所致,也无人在意,便都开的普通治风寒的药方子。
后面他们的病情稍微有些好转,就没人在意此事,直到后面忽然有人开始咳血,也有人陷入了昏迷,大夫们才开始有所察觉。可他们的脉象除了比正常人微微慢了些,其他并无异常,所以大夫们对此也束手无策,再多的药再好的药似乎对他们都丝毫不起作用。
他和祖父去荆州的时候,那些死去的人都已经掩埋了,所以并为见到真实的惨象,只是听起来有些玄乎。尤其是后面祖父因为此事和人争辩起来,他才醒悟过来,或许医术并不限于古书之中。
“你是说这是中毒?!”张太医难以置信地重复道,“胡乱编造!若是中毒怎么可能没有一丝迹象!”
耿乐撇了撇嘴,无奈地叹道:“张大人,你这幅表情和当年我祖父与人争执时的一模一样,我祖父也不相信,可荆州的人都说,那些人就是中毒而死,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因为那是‘谢家堡’的毒药。”
“胡说!”张太医气恼地大呵一声,白色的胡须因为呼吸急促也跟着颤抖着,“太子殿下舌苔红润,瞳孔也并无变化,可见并无中毒的迹象,谢家堡在江湖上已隐匿多年,而且宫中戒备森严……”
看他恼羞成怒,耿乐悻然解释道:“张大人,您全然就当我是胡说吧,怪我口无遮拦……”
“你说的这个绝无可能!”张太医怒目而视,一甩衣袖,愤愤地离去,留下原地的耿乐又是一脸的莫名。
昨天太子病情加剧,皇后娘娘也没能将皇上请来看太子殿下一眼,可想而知皇上和太子关系不合这事儿已经被抬上了明面。若他贸然去跟皇上说起此事,若真是皇上默许的,那他就多管了闲事,可若皇上不知情,这段时日他又硬生生地耽误了太子殿下的病情,便是他的失职。
他对耿乐的话始终半信半疑,不过刚才的对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谢家堡的毒药若是真的出现在宫中,那必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倒不如不去探究这件事情,他也可以安安心心在太医院待到明年便告老还乡。
左思右想之间,他一筹莫展,觉得实在是无心事务,便告病先行回了府。
一散朝,傅礼连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昨夜让徐柠担惊受怕了一整晚,今日醒来也不听她的劝仍坚持上朝,此时想起出门前徐柠红肿的眼睛,他心中充满了内疚。
正往东宫的方向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唤自己,傅礼连停下脚步转身看去,来人却是刚刚在朝上帮他说了话的傅颜铄。
“二皇叔,”傅礼连微微点头示意,温和地笑道,“二皇叔可是有事和侄儿交代?”
傅礼连向来也不拘礼,尤其在私下更是如此,他先是看了看傅礼连的面色,点头说道:“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二王爷与太子殿下很少有机会单独相处,小李子眼关心色,赶紧后退了几步,让出了一段距离方便自己服侍主子,也不会打扰到他们二人。
两人在宫里慢慢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傅礼连与这个二皇叔并不亲近,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作为开场。
“今日多谢二皇叔为侄儿解围……”傅礼连诚信诚信地道谢,傅颜铄竟然欣然接受了。
“就说来跟你说此事,”傅颜铄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现在虽有人跟随,可始终资历尚浅,不要在明面上与你父皇对着干,他在很多方面都比你高明得多。”
傅礼连万万没想他会跟自己谈及这些,心中有些雀跃,但又故作平静地应道:“多谢二皇叔提点,侄儿与父皇有许多观念不合,可侄儿日日夜夜都在想如何才能当一个好皇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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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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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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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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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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