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洋,实在抱歉,我还有点别的事情,不得不先走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老同学常联系。”齐兴国对苏洋说道,手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名片。
苏洋点点头,收好了齐兴国的名片。
今后恐怕再见一面也不是一件易事,聚散总有时,苏洋倒也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时间转瞬即逝,在苏洋口干舌燥的上课时光中,学生的奋笔疾书中,距离高考只剩下了五天。
那个高考倒计时牌子上面的数字变成了‘05’。
今天,是拍毕业照的日子。
苏洋早上很早就睡不着了,看着一旁安睡的叶青,缓缓坐了起来,揉了揉脸,心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早点起来吧。
一切都恍如昨日。
苏洋重生已经度过了一年,在这一年内,经历了太多难忘的事情,其中大部分事情都是他从未想过的。
苏洋不会因为带出来的学生们毕业就伤心难过,不仅是因为在一年之前,他已经带过一次毕业班,而且前世带过太多的毕业班,他早已在这么一次次的分别之中麻木不仁。
流水的学生,铁打的老师,能够被苏洋记住的学生,注定只有少数几个,大部分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忘记,甚至于在大街上相遇,也喊不上来对方的名字。
苏洋像之前的无数清晨一样,挤上了牙膏,洗漱完,然后他前往厨房,做了一顿早餐。
早晨逐渐来临,遥远的东方迸发出第一道霞光,苏洋眯着眼,想起了国庆时和叶青在泰山观日出时候的景象,巍峨的群山和眼前的那些高大的建筑相重合,天地间只剩下了苏洋的呼吸声。
无数人的面孔在苏洋的脑海中掠过,有即将分别的毕业班的学生,也有已经许久未见的从前的学生,时间的车轮碾过,只留下了一道道并不明显的沟壑。
做老师就是这样,遇见很多孩子,陪伴着他们成长,然后终有一天分别,各自安好。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苏洋知道那是叶青起床了,他不转身也知道叶青浑身上下应该只穿了单薄的睡衣,大片雪白会因此露出来,那一切看起来将会十分诱惑,这是他和叶青居住在一起无数个日夜后所收获的经验。m.χIùmЬ.CǒM
苏洋回头一看,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模一样,他并不意外,静静看着叶青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两滴闪烁的泪珠。
“你看什么呢?”叶青问道。
苏洋摇了摇头:“没什么,吃饭吧,你不是说今天早上要早点去上班吗?”
“对,我得赶紧洗漱去。”叶青脸上因为刚醒来而惺忪的表情消散一空,她转身走向了卫生间。
苏洋慢斯条理地吃着早餐,心里排练着在毕业照时候的表情,和对学生们应该说一些什么话。
可一个问题阻拦住了苏洋,他应该露出一个怎样的笑容?
去年清江一中拍毕业照的时候,他露出来的笑容是一个假笑,那是为了迎合气氛的笑容,毕业照出来后,他看了自己好几眼,心中认定那笑容很廉价。
毕竟只教了他们一百天,而且苏洋当时也是想要以他们的成绩为跳板,能够让自己的教学能力得到认可,所以对他们的感情谈不上有多深刻,自然不会有会心一笑。
然而现在,苏洋对于这届毕业班的感情究竟是如何的呢?
说实在的,他依然说不上来,更多是无感,毕业各奔东西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就像人都会死,太阳会从东方升起。
苏洋打定主意,这次他不想再笑了,因为那笑是虚假的,并不真诚,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至于其他该说的话,那都已经像肌肉记忆一样了,不需要排练都可以脱口而出。
叶青从卫生间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光净了许多,刚起来时的肤色暗沉和油腻被水带走。
每到这个时候,苏洋就越发感觉到和叶青的距离在拉近,虽然叶青在外面的时候光鲜亮丽,但她也依然会在清晨醒来的时候蓬头垢面,这就是所谓距离感。
你在街上看到一个美女,你会眼前一亮,喜欢上她,甚至想找她要联系方式,可这位所谓美女一旦卸了妆,整个人也就没有在街上看到的那么光鲜,甚至会有些邋遢,现在的你知道了这个美女的真面目,你就难以对她再产生倾慕的感觉。
是她的素颜消除了你和她的距离感,构造出一种真实感,这种真实感会让美好的幻想破灭,但也会让喜欢蜕变成爱。
向前一步就是爱,向后一步就是失望、厌恶。
没有人是完美的,当一个人追求你,并且对你展现出绝对完美的时候,那反而应该警惕,因为他在伪装,尚且没有对你坦诚布公,如果这时候头昏脑热决定开始这段关系,最后的结局十有八九都是坏的。
千禧年之后,国人生活变得越来越好,在年轻人之间,闪婚成为一种潮流,但这种行为的弊端很明显。
刚结婚的时候确实挺不错,然而因为认识的时间短,两人根本不够了解彼此,只看到了对方的优点,一旦缺点暴露,两人的关系也就会随之走向破裂。
苏洋并不担心这一点,他对叶青的感情已经逐渐蜕变成爱,一旦蜕变成爱,两人的关系就会变得很牢靠,如果说喜欢是普通的玻璃,那么爱就是金刚石。
“今天我们班拍毕业照。”苏洋说道。
叶青一怔,旋即一笑:“那不是挺好的吗?你就快要解放了。”
“是啊,马上把他们送走了,心里却是说不清道不明,这一年过的可真快啊。”苏洋感叹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正常。”叶青一边说话,一边喝了一口米粥。
吃完早饭的苏洋下了楼,骑上那辆凤凰牌二八大杠朝学校走去。
到了学校,他先去了一趟办公室,此时的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不少老师了,有好几个年轻的女老师很明显是化了妆,涂了口红后,嘴变得比较红,不怎么自然,但是今天毕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化妆倒也情有可原。
苏洋收拾了一下,就往班里走。
班里依然传出来一阵阵读书的声音,苏洋到了班里发现,齐鑫桐今天过来了。
因为他走了之后,座位比较靠后的一个学生就把他的位置给占了,所以此时的齐鑫桐是坐在了后面的一个角落,神情还挺轻松,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别人都会在五天后奔赴考场,而他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压力。
苏洋咳嗽了一声,班里顿时没有了什么声音。
“一会儿就要拍毕业照了,从一班到后面轮着拍,大家做好准备,轮到咱们大概是在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了。”苏洋说道。
班里的学生早就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知道今天要拍毕业照,所以也没有惊讶。
“好了继续自习吧,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苏洋说道。
本来气氛不怎么悲伤,但苏洋说完这句话之后,班里顿时没有一点声音,大家都抬头看向苏洋。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高考题?”苏洋说道,“好了好了,不就是毕个业吗?相信我,这在你们漫漫人生里路上根本算不得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教室里逐渐响起来了读书的声音,苏洋看到林子墨趴在了桌子上。
林子墨这小妮子就是感性,这都能哭鼻子,苏洋也是哭笑不得,或许对她来说,这三年真的很有意义吧,一朝要离开,总归很不舍。
苏洋就像驿站的小卒,学生们策马远去,他又要迎来新的来客,然后重振精神,又是三年。
第一节课正巧是苏洋的课,他没有讲课,而是让大家自由复习,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复不复习都没那么重要了,木已成舟,现在就看各位学生的发挥了。
高中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学习到的知识会在一场场考试之后化为翅膀,带着他们前往那个命中注定的地方。
“高三七班,拍毕业照了。”一个师傅走到了班级门口,喊道。
苏洋连忙应声,旋即看向班里的同学:“好了,有序地走出班级,排队前往操场。”
下了楼,迎面撞上了已经照完毕业照的6班,苏洋看到了张颖,此时的她笑得是那么甜,恍如隔日,苏洋一瞬间以为自己还是在清江市一中。
张颖看到了苏洋,连忙高兴地挥手,打了个招呼。
苏洋从回忆之中挣脱出来,对她笑了笑,旋即带着队伍继续向前。
到了拍毕业照的场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钢铁做的阶梯架子,运动会的时候有不少人坐在上面观看。
学生们站上去,可以保证每个人都可以照的比较清晰,不会出现谁挡住谁的情况。
苏洋连忙组织大家排队,让大家在架子上依次站好,一旁各科的任课老师也都到了,此时在一旁看着。
校长李启平和年级主任卢国庆因为面对着太阳,此时眯着眼睛站在一旁,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拍毕业照而情绪波动,倒是一边的学生们,此时显得很兴奋,小声说着话,脸上洋溢着笑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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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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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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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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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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