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住想要爬起来的薄夜,让他趴在自己膝头,拢好了被子,一手轻轻抚上他的长发。
深深浅浅地梳理着,接过薄夜的话,淡淡道:“你还是想问我是否恨沈家?是否恨沈南璆?”
薄夜眼角不知何时湿润,闭眼,点点头。
“恨。”邀月薄唇轻启,吐出一字,冰冷的房间内霎时连呼吸都听不见。
薄夜心中像是被丝线撕扯,一点点拉出,一点点掠过每个角落。
来回拉扯,终于被那个“恨”字触到最柔软的角落。
长剑入心般狠狠戳了一下,便看到眼前一片红,鲜血淋漓。
邀月轻叹一口气,一手抚上薄夜的脸,擦向眼角,薄夜脑袋微微一偏,便躲过。
“我非圣人。”邀月垂下眸,密长的睫毛扇子般盖住眸中神思。
续道:“有人说我生性淡泊,我只是比常人少了些许感情罢了,那些感情,用在我在意的人身上,因着我与沈南璆的婚事害死爹娘,我的确恨过。”
薄夜伏在邀月膝头,她手上的暖流渐渐遍布全身,止住颤抖,止住疼痛。
声音好似好听的乐章,一点一点传到耳边,平淡无波。
却没由来催出他的眼泪,眼里心里尽是披麻戴孝神色萧索的邀月。
“那时我召集暗部,将他们安插在军中,爹向来得军心,众人见我有所筹谋,蓄势待发。”邀月仍是一手理着薄夜的长发,缓缓道出的是多年前影响她一生的事。
却淡得没有丝毫情愫:“原本西南边境是无驻军的,那时先皇察觉到我的动作,不愿撕破脸,又恐我当真造反,便派了驻军,说是守边境,我西南各种毒草邪术,要制住他们着实不在话下,千钧一发之际,娘病了。”
“之前她一直劝我莫要冲动,我不听,她一病,我便慌了,我精通医术毒术,唯独对心病束手无策,眼睁睁见她身子一日差过一日,临终前,她交给我一本医书,让我研读三年,三年之后,倘若我仍想报仇,她在九泉之下,支持我的决定。”
“那之后……你便到了紫阳阁?”薄夜专注听着邀月的话,无论寒冷还是疼痛,好像都突然远去。
邀月微微颔首,嘴角带着笑意,眸中又亮起星星点点的光亮,瞬间又被打碎般四散开来。
继续缓缓道:“路上我遇到墨兰,她跟了我许久,我便带上她到了紫阳阁。”
“接着,三年后呢?”薄夜声音细小,轻微微的,有些怕邀月的答案,又有几分期待。
“三年后……”邀月微微笑着,温润的笑容,夹杂着破碎春光一般,透着几许凄凉:“三年后我不恨了。”
“为什么?”
三个字未经过大脑便问出来,薄夜转首仰面看着邀月,正巧对上她看下来的眼神。
清新如春日的绿芽,带着特有的柔软扫下来,仍是轻笑,问道:“我问你,中蛇毒,最好的解药是什么?”
“蛇胆,有些是蛇皮,有些饮蛇血。”
“紫珩花种的解药是什么?”
“紫珩花瓣。”
“乖乖花的解药?”
“若清水浇灌解药为叶,若鲜血浇灌,为种花男子的血……”
薄夜轻蹙眉头,不知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邀月传输内力的原因,背上的疼痛几乎全无。
敛思一一回答邀月的问题,眉头越皱越紧,心知邀月的问题意有所指。
一时半会却想不出她目的所在,干脆问道:“这与你是否有恨,有何关系?”
邀月坦然地笑,揉了揉薄夜的脑袋,声调柔和,飘荡在屋内。
比点火的暖炉更让人觉得暖意融融:“从小到大我念过不少医书,却只看到了表面,未看到本质,那三年我日夜对着那唯一一本,看紫珩花花开花败,终是明白……”
邀月话头顿住,薄夜仰面,不解道:“明白什么?”
邀月对上薄夜的眼,眸中浮起雾气,层层叠叠。
轻笑透过迷雾漾出来:“万事皆有因果,医病需对症下药,找到症结便可治愈,一物克一物,解毒亦是如此,无论怎样的剧毒,世上必有法可解,可那解药最重要的一环,通常便在毒物身上,如此说来,你可有明白些?”
薄夜听得懵懵懂懂,茫然睁着眼,摇头。
“所谓爱恨,只在一念之间,是毒药是解药,本身就是一个整体,若无毒,何来解?若无爱,何来恨?”邀月垂眼。
释然道:“当年既是柳家与沈家定的娃娃亲,沈南璆在不知情况下成为武则天男宠,说到底,若非娃娃亲,不会酿成柳家惨祸,事情的缘由,从来在我自己身上,既非沈家,亦非沈南璆。”
薄夜眨眨眼,看着屋内闪烁的烛火,无言。
邀月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扶下膝盖,让他趴在枕头上,刚要起身,又被薄夜拉住:“等等。”
“怎么?”邀月复又坐回来。
薄夜转过脑袋看着她,轻声道:“你娘……姓沈么?”
“嗯。”
“紫阳殿,是先帝为她建的,可对?”薄夜目光涣散,喏喏问着,这样一位有着出尘思想的女子,想当年定是芳华绝代吧,哪个男子会不动心?
邀月轻笑:“这会又聪明了?”不等薄夜开口。
便接着道:“那宫殿是否为娘所建,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何纠葛,我不明白,只知当时先帝选了皇位,娘便与爹离开神都,回到西南,未再踏足神都一步。”
“她……真是个奇女子……”薄夜喃喃道,自认没有她那种胸襟见识。
邀月说的这些道理,他也似懂非懂,他明白报仇对自己无益。
可在这些年里,从来无法真正说服自己放弃仇恨。
他愿意为了萧何放下,愿意为了小小放下,却不是如邀月这般,心甘情愿地将恨意抹平,打心底的平静。
“我先出去,否则这药效一过,伤口又会疼痛,且极易裂开。”邀月终是抽开被薄夜拉住的手,蹲下身子,在薄夜眼角留下一个吻。
柔声道:“武则天的追兵全部去往西南方向,过几日发现一无所获便会退走,届时你的伤口也好了许多,我们再回西南。”
“嗯。”薄夜轻应一声,又道:“王爷他……”
邀月面色一沉,略有不悦道:“早走了。”
语罢,又拿着披风,戴着斗笠出门。
薄夜趴在床上,背上的痛感渐渐回来,还有些濡湿的感觉,好似又在流血了。
闭上眼,不去想伤口,不管是身上的,抑或心底的,只是想着邀月对他说的话。Χiυmъ.cοΜ
若无爱,何来恨?
还未陷入冥想,突闻破空之声,床边一阵闷响,猛地睁眼,便见床侧被射上一支长箭。
箭端挂了一只包裹,稍稍折叠的纸张飘落下来,黑色墨迹隐隐透出来。
薄夜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闭上眼,那一个“璆”字,却是在眼前挥之不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唐:武则天,我沈南璆不伺候了更新,第93章 无爱何恨?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