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脑袋软趴地低垂着,膝盖和手的伤都已经消过毒上了药,但她手指还是紧紧拉着傅纪行的小指,一直不肯松开。
大夫起身:“好了,她身上没有其他伤,来一个人跟我过来拿消炎药和检查报告。”
傅纪行转身想跟过去,这才发现手指一直被小姑娘拉着。
他回身,见到她手和膝盖上的伤,话都还没出口,语气就软了大半。
他在她跟前半蹲下身,柔声问:“小叔去给你拿药,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江落害怕他会离开,不想他离开自己视线半步,想摇头,但抬眼看着男人眉宇间久久不散的担忧,最后还是慢慢地松开了手。
“傅纪行,你去拿药吧,我在这照看她。”一旁安静许久的赵诗洋出声道。
“好,你看着她,我很快回。”
赵诗洋点头。
傅纪行起身离开房间。
不大的房间再次陷入一片安静中。
“你就是江落?”
江落一愣,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陌生的女人。
看出女孩眼里的疏离,赵诗洋笑了笑:“没想到刚刚才在傅纪行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这么快就见到真人了。”
想到刚才他们一起吃饭的画面,江落心情五味杂陈,一顿沉闷。
江落指甲不断扣着肌肤,看着地瓷砖出神:“你们……真的会结婚吗?”
“不会。”
江落愣了愣,抬眼看她。
她没想到,她会回答的如此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赵诗洋看出江落眼里的意思,抿唇浅笑:“放心吧,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他不是傅纪行。”
担心他们会因为自己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赵诗洋主动解释:“今天的饭局是我们两家长辈私自安排的,傅纪行也是跟我一样,到了才知道。”
“……”
……
傅纪行拿药和报告回来,赵诗洋见时间也不早了,便道:“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还有事,你好好照顾她,我就先走了。”
她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傅纪行去倒了一杯温水,再把药递给她:“这是消炎药,先把药吃了。”
江落看了看他手心里的药,也没有说话,安静地接过含进嘴里,再顺着他端着的水杯喝了一口,把药吞下肚。
傅纪行把水搁在旁边的桌子上,再次蹲下身,视线与她平视,问:“今天你不是有课吗?怎么突然过来这边?”
江落一直低垂着头,看着自己受伤的膝盖出神。
“小叔。”
“嗯?”
“你会跟今天的姐姐……”江落抬起头,看他,“结婚吗?”
“不会,怎么了?”
“那未来你会结婚吗?”话都没说出几句,酸涩像是潮水般瞬间涌上来,“小叔,你能不能……别结婚?”
“你……你还那么年轻,不要那么早,”江落压抑着哭腔,左手背被她自己抓出一道红痕,“那么早结婚。”
你等等我,等我长大。
我、我也很快就长大了。
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男人一向镇定的情绪也逐渐乱了方寸。
“怎么还哭了?”他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小叔现在重心放在研究上,不会那么早结婚的。”
他的小姑娘还没长大,他怎么能结婚呢?
“真的?”
傅纪行失笑:“小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你经常套路我。”江落嘟囔,立即伸出小指,“那你跟我拉钩!向我保证,一定要等我长大了,你再结婚。”
“小朋友,你这可是霸权主义知道吗?”傅纪行用食指弹了弹她的小指,睨她,“等你长大,小叔都七老八十了,怎么?你这是打算跟小叔一起结婚吗?”
江落小声嘀咕:“也、也不是不可以。”
“又在说小叔坏话?”
“才没有!”
“那钩还拉吗?”
“不要了,幼稚。”
“可小叔反悔了怎么办?”男人出手,把她欲收回的手重新拉出来,“现在换小叔征求你的意见。”
“什么意见?”
男人修长的小指蹭了蹭她的小指,薄唇染着饶有兴致的笑:“小叔想跟你拉钩。”
“……”
傅纪行头一歪,注视她漂亮的眼睛:“小叔难得第一次求你,你真不打算……”
江落迅速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点头:“我拉!”
男人终于满意地笑了。
“既然拉钩了,那我们不哭,好吗?”
江落抬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我、我才没有哭。”
男人笑着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小叔,刚才那位姐姐,”江落手指互搅着,“真的是你的相亲对象吗?”
傅纪行正收拾检查报告和药,问:“不是。”
“可我听朵朵说,你今天是跟刚才那位姐姐相亲的。”
傅纪行手停下,瞥了她一眼:“所以你今天过来这边,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江落担心他察觉出自己对他存有不该有的想法,干脆否认,“我和朋友在这边约了见面,突然想起你今天领奖的地点也是在这,所以就、就顺便过来现场想看看你。”
男人沉默了几秒,突然问:“朋友?男的女的?”
“??”
傅纪行把袋子放下,走到她跟前,弯腰,凑近她的脸,勾唇笑了笑,笑意却莫名的冷:“你刚刚答应过小叔什么,还记得吗?”
江落一脸懵:“什么?”
“你要长大后才能结婚。”
“……”
知道误会越来越深,江落急忙解释:“不是,就普通朋友,对方也是女的!”
再说她也没说现在结婚啊!
她还有好多书没读,也还没成年呢!!!
“哦,”傅纪行了然,“行吧,是小叔误会了,抱歉。”
“……”
“刚才那位姐姐叫赵诗洋,她家跟小叔家是世交,不过小叔从小就很少在家,跟她也就小时候见过一次面。她有喜欢的人,小叔跟她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傅纪行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主动解释今天跟赵诗洋吃饭的这件事。
其实刚才赵诗洋已经跟她解释了,如今再次从男人口中得知真相,感觉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嗯,我知道了。”
傅纪行笑了,见她心情彻底好了,便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琇書蛧
“这个给你。”
江落看是银行卡,有些惊讶:“银行卡?小叔,你给我卡做什么?”
“这卡里有十万块,是刚才拿的奖金,你拿去给自己当零花钱用。”
江落听得眼睛都睁大了:“小叔,这是你的钱,我没有给你的研究提供帮助,这钱我不能拿。”
说着就把卡塞回他手里。
从小到大,爸妈就教导她无功不受禄,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钱。
一旦接受,那就是欠了人情。
傅纪行伸手,轻刮了一下她挺俏的鼻梁,失笑:“小叔赚的这些钱,本来就是给你的,你不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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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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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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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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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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