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的小水壶还未沸腾,发出水汽蒸腾的声音。
严秋霞坐在沙发上,秦念坐在对面的蒲团上,中间横亘着一个茶几。
见到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严秋霞心里不快,将水杯搁在茶几上,发出“咯噔”的一声。
她面容冷漠,直入主题:“看来你是铁了心和我作对,我也就直接一点。”
“阿姨想说什么,您尽管说。”秦念莞尔。
严秋霞从包里掏出一本商业杂志,封面是一名漂亮的女生,看着又富贵又大气。
“这是我给许界挑好的结婚对象,宋家的千金小姐。”
秦念怔愣一下,看着封面上的女生陷入呆滞。
严秋霞以为她是被震慑到了,暗自嗤笑。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登不得大雅之堂。
其实秦念只是觉得,照片上这女生有点眼熟。
突然间,她想起之前她去城西别墅那边,给许界送药那次。
透过他庭院的栅栏,看到的好像就是这名女生,当时下着蒙蒙雨,不太看得真切。
严秋霞趁机打击她:“你呢,长得有那么几分姿色,但终究出身是个问题,没经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入不得我们许家。”
秦念虽然知道她有意贬低,可心里不免也刺痛一下。
她家境清寒,尤其是小时候受过不少讽刺,但好在她从不自卑,反而自强坚韧。
“我就明说了,小界不可能娶你,你顶多在外面当个情妇。”
饶是秦念这么好的脾气,听到这两个字,瞳孔也不免猛地颤抖。
“情妇?”她反问着,尾音都在颤抖。
严秋霞下颚轻抬,傲慢十足,根本不正脸看她。
此刻,水壶里的水彻底沸腾,“哔”的一声报警,然后安静下来,空气也仿佛凝滞了。
秦念微垂着头,整理好情绪后,慢慢端起水壶,再次抬眼时,一点怵意都无。
她笑得大方,给严秋霞一种不卑不亢的错觉,顿时让人心里没了底。
只见她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却富有力量,反问:“阿姨,你当年过得很不容易吧?能忍得了许界爸爸在外面乱来?”
严秋霞声音顿时尖锐:“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的脸色大变,但好歹也是贵妇,马上就控制好表情,一副冷艳的气势:“放不下儿女情长,成不了大气候,我一时忍辱,如今掌握严许两家经济大权。”
果然,她就是豪门女强人的形象,一切从利益出发。
秦念温柔以对:“我从不想掌握什么经济大权,我有我的方向和准心,和儿女情长不冲突。”
“你……”严秋霞一时词穷,看着她,“伶牙俐齿。”
本来是她被秦念反问着当年她的处境,她现身说法,结果被秦念偷换概念。
“阿姨,我伶牙俐齿也好,小门小户也好,和我谈恋爱的是许界,要死要活非要和我在一起的是许界,我能有什么办法?”
秦念说着,将品茶的器具用热水冲泡,动作熟练优雅。
她说这句话时,其实有点意气用事,因为严秋霞的话过于尖锐,她才不免也刻薄了些许。
“要死要活?”严秋霞不可思议。
心里则是又把许界嫌弃了一遍,那贱人生的小孽畜和贱人一样,心里除了谈恋爱别的什么也装不下。
可她没办法,必须让许界和宋家人联姻。
本来许界那份子产业是许老爷子替他管理,在她的教养下,许界成了个草包,现在他对事业上心,她便不好管教了。
她打算让许界和宋家姑娘结婚,宋家和她母家关系密切,宋心澜和她亲近,以后帮她夺权用得上。
最近许界越来越给她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甚至让她觉得,以前他的种种行径都是藏拙而为。
严秋霞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趁许界暂离,从秦念这里下手。
她也知道,虽然秦念表面上不在意,但或多或少会被她的话影响。
因为出身越不好的人越敏感,当年她就是这样对待许界的亲生母亲,效果可是非常好。
然而,秦念也只是温柔地点头,神色里甚至多了几分娇羞:“许界非要跟着我,我也很无奈啊,阿姨。”
“你对自己还挺自信,能不能拿镜子照一下,看上不上的了台面?”
秦念没回应,因为泡茶的过程要专注。
烫壶、温杯、置茶、高冲、刮沫、低斟,动作优雅流畅。m.xiumb.com
她的袖子挽起,皓腕凝雪,面容白皙出尘,坐在蒲团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她的背后就是药房,正温火煮着中药,满屋子散发着醇厚的药味。
秦念不卑不亢,自成一派,安宁得如霜雪,无声在给严秋霞那句“上不了台面”打脸。
严秋霞一时语塞,连坐也坐不安生。
秦念将茶送至她面前,做了个动作:“请。”
严秋霞扫了一眼,不掩嫌恶,暖气开得足,她脸上也出了些汗。
满屋子药香四溢,秦念看着严秋霞僵硬的脸,突然像是反击一样,说:“阿姨,烦躁易怒、烘热汗出,你要小心了,可能是肾气不足,天癸衰少,以至阴阳失调。”
严秋霞顿时脸上一沉:“你乱说什么?”
没想到,秦念甚至还真诚地点了点头:“我看阿姨很符合绝经前后诸证的病症,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更年期综合征。阿姨您看看,我这里刚好有很多中药,要不要帮你配几副?”
“你个没大没小的,咒我什么?”严秋霞言语顿时激烈起来,站起来就准备把那杯茶往秦念脸上洒去。
周叔着急赶来,正好阻止了这一切。
他将严秋霞拦下,恭敬中又透着威严:“她是少爷的女朋友,您这样做,少爷不会高兴的。”
严秋霞气愤地将茶杯往地上一摔,碎片四溢,而后愤恨地转身离去。
周叔长舒了一口气,赶忙问道:“秦念小姐,你还好吧?”
秦念狡黠地对她弯起眼睛:“我还好,她可能不好。”
这可是许界说的,她要照顾好自己。
既然这人和许界不对付,也没能给人基本的尊重,那她也不用把她当长辈看。
周叔和蔼地笑着,帮她清理好碎片:“你没事就好。”
秦念垂下头,有些无力地捏了捏手指。
刚才她看起来镇定自若,其实内心惴惴,连腿都是发软的。
她揉着腿站起来,才发现未接电话都快爆炸了,全都是许界的。
还有他的短信,令人安心的四个字:“我来解决。”
秦念含着笑,反手给他发了段小叮当的翻垃圾桶的视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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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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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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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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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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