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唐国公府
魏六离开之后,孙思邈和巢元方没有等家宴结束,就跟着离开了。
其实他们两人无欲无求,对于这种应酬是非常不习惯的,再加上两人都是吃素,太阳下山之后就不吃东西了,因此只是礼貌性的尝了尝汤羹,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
所以李智云独自霸占了桌子,他目光扫过院子,自己这辈子的亲人都全了,就差两个皇帝,一个李渊,一个李二,当然还有娘亲万氏——他看向窦氏身边的玉珂,不由得有些头疼,去山东的话,怎么安置她呢?
放在窦氏的身边,不会出差错,但是杨广肯定不干,放在万氏的身边,那个女人只能让她变成花瓶,跟着自己的话,还要照顾她……
“稚儿,”李建成来到了他的身边,轻声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大兄你说吧!”
“我有一个并不相熟的朋友,他想带几个人参加生死对决,他们一共五人,武艺都是不错的,只是报国无门,想投效在你们的手下,我与他们也并不熟悉,但是韦挺和他们关系不错。”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去找张须佗,我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处理了。”李智云敷衍道,历史李建成手下,就是薛家兄弟还算是勇将,但现在他们的老爹薛世雄还活着呢,不可能投效到李阀来。所以,他也没有当回事,把拒绝这件事推给张须佗,也不伤李建成的面子。
“他们去过了,其中四人都通过了张长史考验,只有一个因为身形瘦小,所以没有能通过,他们五人效仿刘关张结义,所以决定同生共死,才通过韦挺来找到我,想让我帮忙说项一下。”
效仿刘关张?李智云大感兴趣了,“他们都叫什么啊?”
“李大亮,池梦彪,吴孝宽……”
李智云蹭就站起来了,急声问道:“他们在哪儿啊?”
“呃——”李建成被他吓了一跳,“我让他们回去了,明天一早再来等消息。”
“哦,这样啊!那你明天就直接让他们去找张须佗,就说我同意他们参加了。”李智云有些小兴奋,后世道家供奉的五真君啊!
这个时代不缺人才,但李智云却无法分辨人品好坏,史书都是后人记述的,谁家给钱就给写成圣人,一点参考的价值都没有,他手上的知识,每一项都可以血流成河的,没有几个可靠信任的人怎么能行?
但这五个人能被后世供奉了上千年,人品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还有稚儿,我可以去你的手下当个功曹参军吗?”李建成又问道。
李智云怔怔的望着他,这个肯定是不行的,杨广一直要自己和李阀撇清关系,李建成混进来了,算怎么回事?但要怎么拒绝才能不伤面子呢?
李建成轻咳一声,嚅嚅地说道:“不行就算了,大兄这也是实在没有门路。”
李智云安慰道:“大兄,你来我这儿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的岁数太小,皇帝虽然信任我,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给我更高的官职,你来了以后十年都难以升迁,而且你本身不会武艺,走武官这条路没什么前途。”
“稚儿有所不知,”李建成叹了一口气,说道:“文官更难,我虽然出身国子监,但没有门路,也难以授实官的,最多也就是个八品文书。”
“这个不能急的,像我们这样的家族,皇帝都会特别关注的,之后我会试试向皇帝推荐你。”
李智云说道:“不过,你最好还是问过父亲的安排再决定。”
武官杨广肯定不会给李阀的,哪怕一个虎牙郎将都不可能,文官给个县令之类的,应该还有可能。
他们正说着,二姐李缘就回来,直接坐到李智云的身边,说道:“找遍了整个宅子,也没有找到二郎,我问过了前后门的护卫,他也没有出门,真是奇怪,他能去哪里啊?”
她琥珀色的眼睛,就像是猫眼一样闪亮,整个人也如猫儿一般,神秘慵懒,温顺乖巧,当然她丰韵的身材,也像猫儿一样充满致命的诱惑力。
“会不会是翻墙走了?”李建成问道。
“算了,不管他了,大郎,你要羊肉吗?”李缘看了一眼桌上被李智云吃得只剩下残羹剩饭,就站起来准备拿吃的。
李建成点点头,窦子矶是女流不方便出面,所以他一直在照顾方方面面,还没有吃过东西。
“稚儿呢?你吃点什么?”李缘将目光移了过来,琥珀色的眼睛,宛如一湖秋水的动人。
李智云摇头,回道:“谢谢二姐,已经吃饱了。”
听到他道谢,李缘莞尔一笑,一步三摇的离开了,她走路时,胸前双峰随着她的步履,不住跌荡耸动,诱人之极。
李智云侧头向李建成,问道:“大兄,二姐夫是谁?”李缘看上去至少有二十四、五岁了,按着隋时的礼制,应该早就出嫁了。
李建成立时苦笑,“嫁不出去的,她那双眼睛就没有人敢娶她,虽然大隋朝比汉晋时代要开明一些,但是有外藩血统的人,还是会被排挤的,”
接着,他鼓囊一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家也没有外族人的血统,却生了两个碧眼儿。”
李智云保持沉默,但他确定李缘和李玄霸都不是李阀的孩子,这个因为孙思邈说话的漏洞,他说李玄霸的病是先天母体带来的,但是窦子矶却没有感染蒸骨病。
不过听李建成这话的意思,他也不知道真相。
李建成无奈的说道:“大舅的三子窦诞一直对二姐情有独钟,但是大舅舅就是不同意,做妾没有问题,但是想当正妻不行,父亲又不许咱家的女儿给人家做妾。”
“后来窦诞遵从大舅舅的意思,娶了柳家的女儿为妻,二姐也就嫁不出去了,我以前问过父亲,他说效仿大姐的意思,给她招个赘婿,但她自己又不愿意,就这样一直拖着。”
窦家是千年华族,娶个外族相貌的女人回去,会成为笑柄的,窦抗肯定不能同意,只是后来窦诞还是娶了二姐,李智云记起来了,不过那应该是窦抗死了之后,而且李唐已经立国了。
那么二姐和三哥到底是谁的孩子呢?
李智云判断应该是与史大奈有关,不然他一个好好的西突厥特勤,手下几万部族,兵强马壮,草场众多,何必要效忠李渊呢?当时的李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守,这根本不合情理。
晚宴并没有持续太久,每个人明天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眼下也不是欢庆的时候,所以窦子矶在几位宾客告辞之后,就宣布结束。
李智云去看一眼大姐,见她正在熟睡,就回到了自己最初的院子,他现在要安静的环境准备航海用的东西,以及建造舰队用的图纸,现在整个唐国公府里都住满了人,只有这个角落位置较偏,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打扰,所以很安静。
可是还没有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发出一声弓弦震动的声音,身后的韩世泽立刻抢身上前,将李智云护在身后,同时眼神示意张公瑾上前查看。
张公瑾悄无声息的潜进院子,身形轻得像一只猫,没用多久就又出来了,说道:“佛子,是你家二郎。”
李二?他原来藏在这里。
李智云连忙走进院子,却发现李二正低头对着神臂弩发呆,他的对面有一个木桩,上面插了四五支弩箭。
“二哥,你在想什么?”李智云走过去问道。
“是你啊,你怎么来这里了?”李二垂下手中的弩,奇怪的问。
“这是我的院子啊!”
“可是我来的时候,这里不像有人住的。”李二一边说,一边重新打量院子,这种偏院一般都是下人住的,他不禁怀疑的问道:“你一直住在这里?”
“是啊,我住了七年了。”李智云答道,目光却落在他手中的弩上。
神臂弩被改造了,弩臂上被加入了铁条,弩身也拿铁皮包住了,原理很简单,就是源于古代的铁胎弓,在弓背镶入铁条,虽然是很简单的改造,却让它的弓力和射程都大幅度加强了。
“我在试射弩箭,你发明的这种弩很好用。”李二说道:“如果是一排步兵,人人都拿着这种弩,对游骑兵的杀伤力会很大,它的射程已经超过普通弓的距离了。缺点是射速太慢了,而且——”
他搔搔头,满脸不解的说道:“不知道怎么搞得,加大威力之后,它的精准反而下降了不少。”
李智云抓起他的右手,果然手指都被弓弦勒出血了,他有些不能置信的问:“你一直在这儿射弩箭?”
李二一笑,“还去后院找铁匠改造了一下弩身。”
李智云取出孙思邈给的三七伤药,给他手指上药,神臂弩是脚踏上弦的,所以他的四根手指连带掌心都被弓弦刮下一层皮,鲜血都已经凝固了。这让李智云有些无语,怪不得这家伙将来能成为千古大帝。
“母亲举办了家宴,烤了羊肉,如果你现在去伙房,应该还能吃到。”李智云用张公瑾递上来的麻布,给李二的双手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听到羊肉,李二眼睛放光,旋即又恢复常态,说道:“我不吃,除非我能弄明白,这个弩的精准问题。”
他皱着眉头说道:“每次弩箭都会造成偏差,甚至射出五箭,都没有任何一箭命中同一个位置。”
李智云当然知道这是因为铁和木材的回弹速度,不一样造成的结果,嘴上却奇怪的问道:“你非要弄明白这个干什么?就算每次有差距,也不会偏得太远。”
“我想如果能一箭直接射死独孤怀恩,李阀直接胜利了。”李二解释道。
“这个恐怕很难,除非二十步之内。”李智云知道钢弩可以做到,钢弩的初始速度非常快,装上准星可以狙击用,但这种加装铁条的神臂弩却很难做到,除去回弹速度之外,木制的弩箭对它的弓力来说,也有些轻了。
李二明显有些沮丧,他低头看着弩弓,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说道:“稚儿,你竟然能制造出这样的强弩,不过射速实在是慢,它射出一箭的时间,弓都能射出三箭了,所以只能当做守城的武器用,想用它打野战,还需要障碍物阻挡敌人骑兵的冲击。”
“其实不用的,”李智云决定告诉他真相,“只需要多造几支弩就行了,后排的人负责上弦,交给前面有经验的老卒射击,这样就可以解决射速慢的问题。不过大规模生产这种弩,需要很多的钱……”
李二的眼睛明显睁大,“你真的很聪明,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明明是你想到的。李智云暗道,这种作战方式正是后来唐军野战无敌的主要原因,五个人一组,前排是弩兵,后面四个人负责给他上弦,再后面是抛射的弓兵,最后是陌刀队。
一开始就依仗着弩箭的超远射程打击敌人,等敌人迫近了再由弓兵抛射组成双重打击,等敌人到阵前了,陌刀队冲过来,一阵乱砍乱杀,人马俱碎就解决了敌人。
后来之所以输给吐蕃是因为,一来,大唐立国之后,战争少了,所以百战老卒也少了,另一方面安史之乱后,国力大幅度衰退,无法再大规模生产弩和陌刀。
李智云劝道:“你不用再研究这种弩了,它和弓不一样,很难精准的命中目标,距离越远命中的可能性越低,就算能命中也不太可能穿透铠甲。”
然后又打击他说道:“更何况就算你能一箭射死独孤怀恩,我也不同意让你参加生死对决的。”
“为什么?”李二不满的说道:“别人都可以为李阀拼命,咱们自己家的儿子,却连一个出战的都没有,不是让人笑话咱们李阀都是胆小怯懦吗?”
他说的有道理,但让李二上场,李智云可不敢这样冒险,万一出了意外,历史可能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觉得人不能总是勇敢的,一个人如果无论什么事都是勇敢,就不能叫勇敢了。”李智云评论道。
“那应该叫什么?”
“鲁莽!”李智云回答。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勇敢!”李二浓黑的眉毛挑起来,他显然十分愤怒,“一个不勇敢的人,连你的敌人都会看不起你的。”wWW.ΧìǔΜЬ.CǒΜ
“我不需要他看得起我,我只要最后能砍下他的脑袋就行了。”李智云反击道。
他想要改变李二的这个毛病,历史上他总是带队冲锋陷阵,甚至面对突厥的二十万大军,也敢只带着六个人去叫嚣。
历史的记载中,他真的是很幸运,没有受过重伤,也没有出现意外,但现在自己生在这个时代,就不能保证历史一定会按照原本的轨迹……
“那你就是个懦夫!”
“我不是懦夫,”李智云反驳道:“我只是在需要勇敢的时候,才会勇敢!”
李二眨眼,脑海里思索着这句话,张公瑾也陷入沉思,韩世泽则是赞同的不停点头。
整个院子宛如墓地般的死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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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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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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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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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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