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李二已经有了些朦胧的醉意,以他的酒量,本来是不会这么快醉倒的,一是今天没怎么吃东西,都喂给小丫头了,另一方面他是今天拯救高家的大英雄,所有人都向他敬酒,连着不停的喝,酒意就有些上头,上头就有些兴奋,兴奋就有些忘乎所以……m.χIùmЬ.CǒM
他忘记了别人家的忌讳,直接问向高士廉,说道:“高叔,今天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瘦弱汉子,居然是斛律光的亲卫,斛律光啊!真不敢相信。”
高士廉沉默了一下,知道李二是有些醉了,他自己也有醉意,也没有放在心上,随口解释道:“斛律光与高洋不一样,高洋的百保鲜卑是选能战之兵,每一人必当百人——
而斛律光选兵不看出身,他的兵卒不分种族,不分贵贱,一视同仁,而且他爱兵如子,从无私心,每次受到的封赏都分给士卒,所以深得士卒的拥戴,当然这也是他的取死之道。”
李二微怔,不解问道:“你是说高纬杀斛律光是对的?”
高士廉淡淡地说:“作为皇帝来说,不能说是错的,而斛律光没有杀高纬就是他最大的错误,权力的游戏你不当最后的赢家,结果只能是死,高纬杀他,也只是为了自保。”
李二陷入沉思,他现在还不知道不久的未来,这个难题也会摆在他的面前。
“可是高纬杀了斛律光,北齐就灭亡了。”长孙无忌在旁插言道。
高士廉轻轻摇头,“北齐的灭亡和斛律光没有直接的关系,主要是内部争斗不断,八百个官员有八百个心思,反观北周上下齐心,团结一致,所以北齐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接着,他笑笑说道:“斛律光是很厉害,但诸葛武侯尚且无力回天,何况是他啊!”
见他们两个都不明白,高士廉端起酒,喝了一口,继续解释道:“说白了,就是各种族的关系没有处理好,而斛律光本来起到了一种很好的调和作用,至少在军队方面,种族之间的矛盾没有被激化,他死了之后,整个国家瞬间变成一盘散沙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实话,作为高家的子孙,我很感激宇文邕,至少给了高家一种体面的结束,若真是等突厥南下,百姓流离,山河破碎,那时高家对不起的,就不是斛律光了。”
听完这番话,李二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尊敬,作为一个高家的子孙,高士廉居然有这种豁达的胸怀,而且他的知识渊博,见解独到,可惜由于身份的原因,却只能在这里隐居避世。
“高叔,我能在你这里读书吗?”李二问道。他的心底认可高士廉的才学,跟着高士廉读书,哪怕只是听他点评历史人物,也肯定受益匪浅,而且还可以天天见到小丫头。
“你不怕吗?”高士廉反问道,“高家的子孙别的家族唯恐避之不及。”
“我长这么大,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李二自负的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过来与无忌和几位哥哥一起读书。”
高士廉轻轻摇头,说道:“等你问过你母亲再说吧!”
李二瞬间脸红,对方说的是母亲,而不是父亲,那么就是肯定知道他挨家法的事情了,可嘴上还是强撑,说道:“母亲不会反对我读书的——”说到这里时,他端起酒碗,继续道:“高叔,我敬你。”
高士廉微笑着一饮而尽,然后目光落在他身边的长孙身上,暗道:丫头,你的命真不好,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却遇到了一个想嫁不能嫁的男人……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二喝完酒,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问道:“高叔,你家的仆人,怎么还不回来?”
仆人?高士廉奇怪地看了看自家三个老仆,说道:“我家只有三位一直跟随的老仆,现在都在这里啊?”
李二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当时那三个贼子叫他老高,应该是和他非常熟悉的,再想到自己问话时,那人闪烁不定的眼神,他懊悔的叫了一声,“我上当了。”
高士廉连忙追问,得知经过之后,感慨道:“竟让他跑了,就是高雅贤将这群贼子引来的,”想了想,他又道:“算了,当作是他天命不绝吧!只是可惜了二郎的一匹好马。”
“马倒是没什么可惜,可恨这个贼子居然敢骗我,早晚让我抓到他碎尸万段。”李二恨恨地说道,他后来的确抓到了高雅贤,也的确将之碎尸万段了,却引来另一件追悔莫及的祸事。
接下来,众人又开始谈古论今,唱诗颂赋,品评文章,直到两坛酒都喝光了,李二也迷迷糊糊的醉倒,高士廉就用自家的驴车将他送回李阀。
驴车行的很慢,所以直到夜色初临,李二才到了李阀老宅。
窦子矶听说之后,匆匆的赶来看儿子,却见到他满脸通红,酒气熏天的躺在床榻之上,立时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她不反对儿子喝酒,但每次都叮嘱他,不能喝醉了,看来他又没有听进去。
因此,她没好气的问道:“这是跟谁喝的?”
李道同他们也不敢隐瞒,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汇报出来,特别是李二单人独弓射杀十几名强盗的事情,刻意的夸张了些,却听得窦子矶心惊肉跳。
等他们都下去之后,她走到李二的床边,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儿子终究是长大了,现在会行侠仗义,将来也会建功立业的——
“呔!小贼,别跑——”李二嘟囔了一句,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却是第一次连杀这么多人,清醒的时候,还能控制心神,沉醉状态下难免恍惚。
“哪有小贼?”窦子矶没好气的数叨了一句。
“小贼叫高雅贤。”李二回道。
还有名,有姓的,窦子矶不禁好笑,心中却忽然想到今天大兄对自己讲的佛子李智云,不知道他能聪慧到什么地步,竟然让奸诈似鬼的杨广都深信不疑。
他要是个假的还好,若是真的佛子降世,自己将来如何面对这个佛子?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一家人,会抢自己儿子的爵位吗?
想到这里,她再度看向李二,这是她最优秀的儿子,不知道能不能比过那个佛子,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二郎,你要努力了,咱家有了这个佛子,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佛子是假的——我知道!”李二迷迷糊糊的说道。
窦子矶倏然色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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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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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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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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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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