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唐国府
入夜。
李智云昂首望向天空,两场雪过后,天晴得连一丝云彩都没有,每个颗星星都璀璨如宝石,他欣赏着夜空,思绪却不断起伏,老子这辈子就这么没了吗?
他转过头,看着床榻上的另一个自己,忽然就笑了,这辈子虽然短暂,但至少体味了亲情——床榻上的自己,左边是三姐李秀宁,右边是大姐李翠,两人都哭得死去活来,外面还有一个哭昏过去的娘亲万氏。
巢元方的满脸愁容,李渊的双目含泪,老冯的长吁短叹,柴绍的一脸惋惜,还有一脸悲戚的四姐李陌,满脸迷糊的五妹李环,甚至在院墙之上,没人注意的角落里,还蹲着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大盗,他警惕的眼睛里,也有些许悲伤……
比起上辈子,孤零零的躺在那漆黑的房间里,等着医生面无表情的签字,总要是强得多。
死过一次的他,知道死的时候,就是这样,意识灵魂就守在身体的旁边,你可清楚的知道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但却是无能为力。
唯一的遗憾是还没有见过李二——这位千古大帝,还没有见过温婉贤淑的长孙皇后,用兵如神的李靖,骁勇无双的秦琼,算无遗策的房玄龄,洞察世理的杜如晦,犯颜直谏的魏征,宽厚仁义的李承乾,勇武果决的李恪,内圣外王的李治,还有女中豪杰的武媚——妈的,太亏了,老子还不能死!
忽然一声佛号,如同暮鼓晨钟,震慑人心。
道信和尚来了——白色的僧袍上尽是灰尘雪渍,看得出他赶路的风尘仆仆。
……
道信盘坐在地上,嘴里默念着佛经,李阀的众人在李渊的带领下从他身边的经过,慢慢地退出房间。
最初李秀宁是不肯走的,她不相信道信这个和尚,但是在大姐李翠的劝说下,她才肯让柴绍背他出去,临走还撂下一句狠话,如果道信不能治好李智云,她就去烧了道信的庙。
待房间里只剩下巢元方一人的时候,道信睁开眼睛,问道:“眼下该怎么办?刚刚魏长秋告诉我了,皇帝不准现在救治佛子,他要亲眼看着——现在车驾已经进了亲仁坊。”
“你的降妖除魔准备好了没有?”巢元方问道。
“这个没什么问题,应该看不出破绽来。”
“那就好,剩下的就是怎么弄醒这个孩子了。”巢元方镇定的望着道信,“孙思邈他怎么说?”
“就在城外呢,他说这个孩子是精疲力竭,所以给了贫僧这个——”道信从怀里掏出一根纳鞋底的锥子,苦笑的说:“他说就用这个刺涌泉穴,就能醒过来。”
巢元方呆了呆,从医理上讲应该行的通,这穴位可以治疗昏厥,中暑,癫痫……但用锥子吗?他知道孙思邈治病不拘一格,可锥子有点过份了吧?
“巢老,他要是醒不过来我不害怕,反正还有孙思邈兜底呢!”道信苦笑着说:“我只担心这个孩子醒过来——”
“醒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巢元方不解的问。“不正好说明你法力高深吗?”
“如果这个孩子醒过来,哭着喊着要妈妈,那贫僧的人头明天一早,可就要插到城门上了。”
巢元方忍俊不禁,骂道:“你活该!我说再看看,等我慢慢和这孩子说通了,再施行计划,你非得着急——”
“贫僧当时想的是机不可失,凑巧才能不留痕迹,如果让这孩子出了名,我再找上门去,岂不是太过明显了?皇帝不是更会怀疑了?”
巢元方点点头,道信说得也有道理。
杨广多疑,骗过他,可不容易,别看虞世基,苏威他们天天在皇帝面前演戏,把皇帝骗得团团转,其实皇帝心里明白着呢,只是懒得理他们,毕竟找个肯听话,又能办事的人不容易,一些小事他也懒得计较。
他评估了一下,宽慰道:“别太担心,以我对这个孩子的了解,他有九成不会惊慌失措。再说,我刚刚打听过了,他这六年之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有可能真的不会说话,这样就算是他不清楚整个事情,也不会搞杂,能圆回来的。”
“但愿吧!阿弥陀佛!”道信念了一声佛号,不再说话了。他需要静下心,再想想整个过程,还有没有漏洞。
原来巢元方也是他们一伙的,李智云在旁边看着,孙思邈那个道貌岸然的老杂毛,居然也在算计小爷,是不是以为小爷好欺负?不过,他们真能把我救回来吗?
有可能,上次死的时候,没多久就魂飞天外了,这次这么久了,还在这间屋子里,莫非我命不该绝吗?还是这冥冥中自有它的规律?
看着吧!当然不看着,也没什么好法子。
“陛下到!”一声宣告远远的传过来。
巢元方露出了紧张之色,相反道信和尚的脸上反而变得平静无波,这和尚是个骗人的惯犯,李智云下了结论。
“臣带家人恭迎圣驾!”李渊的声音响起来。
“嗯,李渊这回知道什么是佛子了吧?”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问道。
“回禀陛下,臣也是回到家之后才知道的,臣也不知道昨天稚儿他做了什么,倒底是不是佛子,臣也不知道。”
“朕知道你一介凡夫俗子,也不信佛,所以朕不计较,而且朕许给你,只要你儿子是佛子,你李阀人人高官厚禄,绝不失言,但若不是——哼,你就全家人头落地。”杨广的声音冰冷无情。
“这——还请陛下三思。”李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公平吗?”杨广反问道,“朕觉得很公平!来人,将唐国公府全府上下都拿下,听候发落。”
屋外顿时响起一阵鸡飞狗跳的杂乱之声。
只听柴绍的声音大叫道:“陛下明鉴,李秀宁是臣的妻子,臣有郡公爵位,她不应该受牵连,而且您今天刚刚表彰过她,她还受了伤——”
“你就是李秀宁?”杨广的声音再度响起。
“回陛下,臣女正是。”琇書網
“你昨夜中邪了?”
“臣女不知,臣女只知道弟弟舍命救我。”
“那他是佛子吗?”
“道信说他是,但臣女觉得他不是,我们家不信佛,佛子也不应该出生在我家,而且臣女也不希望他是佛子,臣女不想他当和尚——他连说话都不会,就算被其他和尚欺负了,也说不出来,太可怜了。
臣女只希望照顾他一辈子,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不希望他当什么破佛子。”
杨广沉默了一会儿,这番话让触动,曾经他的大姐,也就是北周那的位皇后杨丽华,在他小时候,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然而在大姐后来的日子里,他却没有回报过大姐……
不是他不想回报,而是因为大姐和陇西李氏走的太近了,她本身就对隋代北周心存怨念,陇西李氏又手掌兵权,名将辈出……让他不得不防备——
然而这件事情,让杨广的内心备受煎熬,今日见到李秀宁她们姐弟情深,不由得触景感怀。
“来人,这个是敢和朕说真话的,给她搬个座位过来。”杨广命令道,接着他用异常温和语气说道:“秀宁,佛经还是要读一读的,这样你才能明白有一因,才有一果,即便你不信佛,也能让自己好受些。”
他不等李秀宁谢恩,就大声道:“所有人都退出这间屋子三十步,有敢擅自靠近的杀无赦!”
“遵旨!”众禁卫应道。
“魏六,你跟朕来!”杨广大步就走进了李智云的房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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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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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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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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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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