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直直地看着颜白白的方向，却没有主动向她走过去，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得握着，眼中是极致的克制与隐忍。
“是我。”颜白白点了点头，也没有主动向他的方向靠近。
“白白。”宋予见到颜白白这个样子，脸色一滞，主动上前走了几步，在离颜白白还有一臂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望了许久，不，更准确来说，颜白白可以看到宋予的全貌，而宋予，应该只能看到颜白白的围帽，或者是围帽之下的全白色面具。
许久，宋予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右手缓缓靠近颜白白面前的白纱，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白纱，他问道：“白白，我可以看看你么？”
“呵呵，怎么了，两年不见，你这是已经忘了我长什么样了吗？”颜白白笑着打趣道。
却不想宋予却沉默了下来，他脸色有些难堪，接着一急：“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并不想忘记你，可……”
“什么？”颜白白见他迟疑，问道。
“没什么，白白，我带你离开妖界吧。”宋予突然靠近拉住了颜白白的手，他又着急着说道：“不要靠近妖界，也不要再来妖界了。”
颜白白被宋予拉着往外走了几步，她能感受到抓着他的宋予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就在两人快要离开竹林的时候，颜白白快速停住了脚步，同时用力拉住了不断往外走的宋予。
“怎么了？”宋予不解地回头看向颜白白。
“我能摸摸吗？”颜白白抬头盯着宋予头顶上的两只耳朵。
“白白，别闹，现……”宋予的话还没有说完，颜白白便主动向宋予贴近，直接上手摸上了他头顶上的两只熊猫耳朵。
柔软的，有温度的，会动的耳朵。
颜白白把视线从熊猫耳朵上收回，她此时微微踮着脚尖，半边身子靠在宋予身上，她能闻到宋予身上的味道。她的脸上仰着，正好和宋予的眼眸对视上，她能从他漆黑的双眸中看到她围帽之下那张白色的面具。
颜白白收回自己的身子，在她的身子微微向后倒的时候，她看到了宋予脸色着急地伸出双手，似乎是想要揽住她的腰，但他的手还没有碰上她的腰肢，她的身子就已经摆正，于是，她看到他脸色羞赧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宋予？”颜白白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干，干什么？”宋予回到，颜白白看到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就在她叫他的名字的时候。
“要摘下我的面具吗？”面具之下，颜白白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宋予脸上闪过不解。
“你不是忘记我长什么样子了吗？”颜白白上前半步，身子再一次紧紧地挨着宋予，但把自己的语气调成了天真少女的模样：“你难道不想亲眼看到我真正的样子吗？”
“我……”宋予没有说下去，他似乎想要后退拉开距离，但微微低头，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嗯？”颜白白许久不见答案，又把身子向前倾倒了几分，几乎是钻进了他的怀里。
“白白，我送你离开妖界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宋予的语气中带着乞求，他歪过脑袋看向身后还在莎莎作响的竹林，不敢再看颜白白一眼。
宋予等了许久，没有听到颜白白的回答，等他再次低头看向颜白白的时候，就对上了一双充满探究的灵动黑眸。
“你，你……”
颜白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撑开了围帽上的白纱，她脸上还戴着面具，却能看到面具之下主人的一双眼睛。
宋予似乎从来没有想过颜白白会有这样的举动，他就那样触不及防地对视上她的眼睛，他先是一愣，嘴上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视线却贪婪地流连与她的眼上，思绪全无。
“还要我拉开面具吗？”颜白白轻轻说着，把手放在面具边缘上，缓缓地，做势要揭开面具。
“住手！”
下一刻，她的手被宋予拉了下来，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双手，似乎害怕她有更多动作。
颜白白没有再说话，她抬起头，静静地盯着眼前的“宋予”。
身后的竹林又传来沙沙声，竹叶互相推打间，那些个脆弱的败下阵来，只能离开枝头，任由风儿裹挟着落在地上。
“离开妖界！”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冷冽，视线却始终没有放在颜白白身上：“你别逼我动手。”
“若是我不答应呢？”颜白白的语气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两年来妖界已经逝去很多生灵。”他用一只手就抓住了颜白白两只手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向竹林一挥，下一刻，半边的竹林相继倒下：“妖界的人类还是很多的，白白，你别逼我。”
“你这算……威胁？”颜白白问。
“你不听话，算。”他侧过头看着倒塌一片的竹林，还是没有把视线放在颜白白身上。
“你为什么会认为……”颜白白死死地盯着眼前人，问：“我会受你的威胁？”
“圣女……爱世人。”他回答。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高洁的圣女。”颜白白的语气认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修士。”
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许久过后，他缓缓放开了颜白白的双手，并向后退了两步。
——
——
“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宋予的？”他问。
“一见面我就知道。”颜白白回答。
“我哪里露出了破绽？”他又问。
“你忘记把眼睛变成紫色了。”颜白白道。
“那……你还记得我吗？”他终于把视线投到了颜白白身上，正视着她的眼睛。
颜白白摇了摇头，答：“我的记忆不太好，而你，用的是宋予的身体。”
颜白白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等待着他的答案。
从对方出现起，颜白白就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也看不出对方的原身，更加看不清对方的种族，要不是对方再向她散发着渴求和别扭的善意，颜白白也不敢这般大胆地向对方探求消息。
而其中，颜白白一开始担心的，是对方变成了宋予的模样，可耳朵的触感却是那么的真实，最后颜白白担心的是对方夺舍了宋予，可对方的味道却不是宋予那种独有的雪上青松的味道，他身上有淡淡的竹香，应该是沾染竹林上的味道，对方知道她会来到竹林，并在那里等了她许久。
“放心吧，这不是宋予的身体。”他知道她这么说的目的。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模样来见这个生灵，说起来，他并没有实体，他不是宋予的模样，更不是……
更不是秘境里的白朝夕的模样！
“你想要什么？”颜白白问他。
“我要一个世界。”他淡淡回答：“一个不会崩塌的世界。”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颜白白全身一震，脑海中就像放电影一般快速回忆起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她快速挑拣起那些一开始想不通的信息，汇总成了一个答案，一个荒谬的答案。
怪不得，怪不得她看不清他的修为、实力、种族。
因为，眼前人，乃天道也。
当然，他不是她所知的修仙界、魔界、妖界或者鬼界任何一方的天道，而是她那一届宗门大比时所挑选的那个已经残败了的瞭苍大陆的天道。
“所以，你选了妖界？”颜白白问。
“是。”他点头。
“但你还没有成功，是吗？”颜白白语气肯定。
他默了默，道：“你离开妖界，我很快就……”
“妖界乃有主之地，你很难成功。”颜白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给你一个世界，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颜白白的眼中，此时没有了刚才的那些浓情蜜意，眼中冷淡得，只有算计。
“白白，你不要开玩笑了，你怎么会有……”
他接下来的“世界”还没有说出来，颜白白直接把人拉进了龙珠之内。
到了现在，龙珠已经长成了一个几乎完整的世界。
“怎么样，合作吗？”颜白白又他拉了出来，问道：“我主动让出，总比你去抢容易很多吧？”
“而且你应该也发现了，不管是妖界、修仙界、鬼界还是魔界，都是不完整的世界。”
他沉默了下来，最后点了点头：“白白不愧是瞭苍大陆最后的圣女，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原本是瞭苍大陆的天道，我便叫你瞭苍，可好？”颜白白问。
“好。”瞭苍点头。
“那么，你愿意和我合作吗，瞭苍？”颜白白真诚发问。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乐意至极，圣女阁下。”瞭苍自然愿意。
颜白白不禁笑了，有了瞭苍的加入，她就已经知道，这个救世的任务，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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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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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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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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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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