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地勾勒过她的下颚,低低地询问:
“都处理好了吗?”
殷宁迟疑了半秒,被禁锢在方寸之地里难免有些不自在。
于是她低下了头,别过了脸,刻意错开与他交汇的视线,如实回答:
“我只解决了殷识礼,剩下的交给二叔处理了。”
“这样吗……”
司衍似乎怔了下,没想到殷沉会插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低柔的嗓音很是耐心:
“那他应该会处理好的。”
接着,他后退了一步,掏出了西装口袋里的手机,点亮了手机屏幕,再度进行确认。
“我这边暂时还没有收到任何异常提醒。”
“不急。”
殷宁扯开了唇角,凉薄的嗓音很是淡漠:
“如果她今晚真的没有现身,那我就亲自找上门,无论如何,她都逃不过一死。”
没想到的是,司衍却在这时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那双白日里温蓝的瞳眸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沉。
“她会来的,一定。”
这低哑嗓音里的异常笃定让殷宁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可他却没给出任何的解释。
殷宁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路被他牵引着走,莫名的感觉离宴会厅越来越远。
几秒后,她倏然反握住了司衍的手腕,用蛮力强行勒令他止步。
“这好像不是返回宴会厅的路。”
闻言,男人那修长的身影稍稍一滞,随后从容优雅地转过身来,温透的蓝眸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在楼下的时候不是说了吗,陪你去露台吹吹风。”
可殷宁却盯着他的脸,极其不解风情地吐出了三个字:
“我没醉。”
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这样说,司衍不着痕迹地牵了下唇角,抓握紧了她的手,理所当然的淡笑着道:
“那你陪我去吹吹风,醒醒酒吧。”
殷宁依旧无波无澜地看着他,“我记得你的酒量很好,应该没这么容易醉。”
此话一出,空气中的氛围沉寂了几秒,是错觉吗……
她居然捕捉到了他微不可察的叹息声。
“宴会厅里……”
男人那异常深邃晦暗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像无形中被人锁住了一样,将她钉在了原地。
“关注你的人太多了,宁宁……”
今晚,当殷宁以健全的面貌出现在宴会厅时,几乎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引发了潮水般的议论。
哪怕宴席都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那些复杂的眼神依旧停驻在她身上。
审视,探究,惊艳,疑惑,还有……觊觎,久久不曾移开半寸。
“……”
殷宁语塞,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这种原因。
就这样僵硬的‘对峙’了一会儿,她垂下了眼眸。
“不是说要去露台醒酒吗?不去了吗?”
话落,她低头越过了身前这道不动如山的身影,同时手指施力,拽着他朝着露台的方向前进。
*
露台。
晚间的风很是凉爽,吹拂起了少女那由层层黑色薄纱交叠的裙摆。
殷宁坐在露台的栏杆上,任由晚风吹拂拨散她的长发。
漆黑的夜幕之上繁星满天,只要稍稍仰头就能看见这璀璨的星河夜景。
在清冷的月色下,她脸上的神情却像是随时都要羽化消失一样的寡淡,似乎随时都要松开搭扶在栏杆上的手,后仰着从露台的栏杆上坠落。
殷宁本想这样坐一会儿就从栏杆上下来,可看着眼前男人在月色下更显矜贵的身影,无可挑剔的俊美容颜,以及……
他一直驻留在她脸上的视线。
她忍不住向后退了退,这一举动引得司衍更加紧张,直接揽过她的腰将她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殷宁的脑袋顺势磕在了他的肩上,按着眉心无奈道:
“不用这么紧张,也不要一直盯着我。我说了,我不会做傻事,最关键的是……从这里摔下去,死不了。”
这是实话,可他好像并不相信?
环在她腰际的那只手臂紧了又紧。
覆按在眉心上的手指缓缓落下,殷宁睁着眼,侧脸贴靠在男人的胸膛上。
比晚风还要清冷的嗓音响起:
“你的伤口……好些了吗?”
他最近只受了一处伤,在心口上方,还是她亲手捅进去的。
司衍低眸看着怀中乖巧的身影,看着她妆容精致的脸庞,像是生怕触到一些不该提及的事情一样,低低地道:
“已经没事了。”
空气再度安静了下去,时间沙漏里的沙流好像逝了很久很久。
司衍才听到怀里传来了几个无比微弱无比单薄的音节。
“我……不再怨恨你了。”
殷宁只觉得眼眶一阵干涩,蝶翼般的长睫轻轻扇动,拂过男人胸前的衣饰布料。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无法真正做到去恨他。
如果她真的能狠下心,在M国那晚,她手中的那把匕首早就穿过了他的胸膛。
在这段时间里,在那些至暗时刻里,是他一次次的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了被选择、被珍视、被庇护是什么感觉……
可这也是她活该,活该被这点温情欺骗得动了心,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她曾动过两次心。
一次是年少时的救命之恩,那段懵懂的感情,最终成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暗恋。
另一次是现在,终于尝试着付出了真心,却输的彻彻底底,遍体鳞伤。
所以,她对他,虽然不再有恨,但也没能力再去爱了。
爱太累了,恨更是需要决心和勇气。
所以,她两个都不选了。
“宁宁……”
司衍的胸腔在隐隐颤动,幽蓝的瞳眸里震荡出涟漪,连气息的节奏都变得有些不稳。
他缓缓抬手覆上殷宁的后脑勺,却在下一秒被她环住了脖颈,顺势向下一拉。
接着,少女那嫣薄的唇覆了上来,无名指上冰凉的红宝石戒指硌在了他的颈间。wWW.ΧìǔΜЬ.CǒΜ
如此深重的吻,就像是最后一次,仿佛诉说着离别。
司衍顺势扣按住了殷宁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在清幽疏冷的银色月光下,摄取彼此的呼吸。
喧嚣的风似乎就此停了下来,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殷宁找回了意识,抬手抵着他的肩将他推开。
她调整着呼吸,唇上的口红已经花了,晕染到了唇线之外。
不过她看不到,也无暇顾及这些。
接着,殷宁缓缓抬起了脸,朝着眼前的男人露出惨淡的笑。
声声寥落,字字清晰:
“我不再恨你,可我也没办法再去……爱你了。”
“今晚过后,请你……放了我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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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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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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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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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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