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前的模糊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她记得自己昨晚拨通了他的号码,可是无人接听。
她的视线从司衍的袖口移到了他的脸上,手指渐渐松开,极其不确定地试探:
“你昨晚……去哪了……?”
司衍转而握住了殷宁的柔软纤细的手指,嗓音极低,像是很歉疚:
“抱歉,昨晚临时有个应酬……”
接着,他抬起了那只刚刚被殷宁抓握过的手臂,扫向了袖口内侧那滴零星妖冶的猩红颜色。
“可能是不小心染上酒渍了。”
殷宁脸上的神情未曾有丝毫的变化,但隐藏在被子下的左手却悄然一曲。
沾染在他袖口内侧的,到底是酒污还是血污,她很清楚。
喉咙又是一阵干涩,殷宁侧过了脸,抬手伸向了床头柜,长发垂落下来,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很是虚弱。
司衍看出了她的意图,想要顺手将桌面上的纸杯递给她,却被她抢先一步端起了。
殷宁轻抿了一口温水,淡声道:“……我昨晚好像给你打过电话。”
闻言,司衍的瞳眸里晃过一丝明显的诧异,还有些许疑惑,他掏出了手机,滑动解锁了屏幕。
然而,他的通话记录里并没有任何未接来电。
殷宁的眸光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停滞了几秒,随后抓起了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解锁了屏幕,调出了通话记录。
“……”
难道昨晚真的是她烧糊涂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拨出的是司衍的电话号码,怎么变成其他人的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昨晚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心也是乱的,除了机械性的反应以外,压根无法正常思考和行动。
殷宁熄灭了手机屏幕,无意识地垂下脑袋,敛下的长睫遮掩住了清明的绯眸。琇書網
“抱歉,可能是我记错了……”
司衍抬起了她的脸,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语气和眼神中皆是歉疚和心疼。
接着,他将她拥入了怀中,抱得很紧,薄唇贴在她的耳侧,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印一样清晰。
“不会再有下次了,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殷宁的身体却僵硬着,她稍稍低下了头,鼻尖更加凑近了司衍的衣领。
他不是说昨晚去应酬了吗?
出入应酬场合,就算滴酒未沾,也极容易沾染上环境里的酒气,还有香水味。
可他的身上却没有半点酒气,更没有香水味。
就算过去了一夜,酒气消散了不少,但也不至于一丁点也不剩了吧。
殷宁抬起了头,将下颚抵在了男人的肩上,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墙壁,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她的语气很温和,脸上的神情却极淡,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应该一整晚没合眼了吧,时间还早,先补会眠吧,我才刚休养好,你不能再病了。”
说着,殷宁那淡泊无物的眸光移向了窗边,外面的雨声又变大了,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暴。
这样的天气状况,估计今天应该是无法乘坐航班前往m国了。
司衍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拥得更紧了,“那你呢……?”
殷宁望着窗外像是入了神,所以一时之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急骤的雨声。
过了一会儿,环在她腰际的那只手臂松了松,转而覆上了她的肩。
司衍低眸注视着她苍白的面庞,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怀里传来了一道缠绕着清浅笑意的嗓音。
“我才刚退烧不久,一点力气也没有,你觉得……我还能去哪?”
*
十几分钟后,浴室里传出水声。
殷宁掀开被子下了床,踩着拖鞋来到了窗边,抬手拉开了透明的玻璃窗。
仅仅只拉开了小半边窗,清冽的风就卷着冰凉的雨水灌入了房间,吹拂起了白色的窗帘。
她所在的房间位于疗养院住院部的一楼,所以窗户外加装了防盗护栏。
特殊金属材质不说,每处焊接位置都进行了加固,很难造成任何损坏。
就这样观察了一会儿,殷宁伸出了手,试探性地探向窗外,在每节防盗栏杆的加固处抚过。
几秒后,她撤回了手,望着窗外分不清昼夜的暴雨天,空洞的心口像是源源不断地灌进了冷风,麻木、疲惫、苍白。
*
早上七点钟,暴雨仍在继续,天色阴沉的可怕。
言褚墨昨晚回到了私宅,一夜无眠,半个晚上都在与m国那边的部下联系,反复确认、安排完了外公的后事。
近处,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言褚墨靠在办公椅里,面向落地窗,静默地听着雨声,眸光与思绪一同回溯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时雨敲响了书房的门,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
他面色惨白,神情更是恍惚,颤巍巍地望向办公桌后的言褚墨。
“少、少爷……”
还未等他说完,一只血淋淋的手就猛地将他向前一推。
手中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一翻,咣当一声,碎片和咖啡洒了一地。
听到动静,言褚墨转过了靠背椅,看向门口,镜片后的眸光倏然一滞。
他当即站起了身,一掌拍向了桌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又这副样子……?”
门口,浑身是血的男人宛若刚从地狱里爬回来。
他的脸上有一道裂口,身上血淋淋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无法分清到底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见状,言褚墨无声无息地手臂探向了桌下,想要抽出暗格里的手枪。
男人看出了他想要做什么,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一步步踉跄着走向了他。
他受了太多伤,现如今可以说是吊着一口气,能找到这里,已经是万幸了。
眼看着男人就要来到办公桌边,言褚墨没有任何犹豫地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可是,黑衣男子却费力地朝着他张了张唇,哪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向他传达:
“永宁路……乐阳园区……507号……”
说完这句话,男人的身体再也受不了任何负荷,‘砰’地倒了下去,地板随之一颤。
言褚墨当即拿起了单拐,绕过了办公桌,来到这名黑衣男子身边,俯身探了一把他的鼻息。
死了。
跌坐在地上的时雨爬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指着已经没了气息的黑衣男人。
“少爷,他、他是……”
往生岛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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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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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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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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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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