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漓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的三个字里是抑制不住的震惊。
这声惊呼唤回了妇人的理智,她那因愤恨而显得激动的脸在白炽灯的映照下格外狰狞。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以及接收到了东漓和殷宁的视线,妇人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地收了回去。
她僵硬得像是灌了铅,尴尬地低垂下了头,恨意没有抹去,浅色的唇不自觉地颤动,语无伦次:
“抱歉,我……不好意思……每次回想起这件事,我就……”
“也就是说,你是时颜的亲姐姐?”
东漓从座椅上起身,阔步来到了妇人身边,一脸歉意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就说得通了,难怪你对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那么了解……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们,我们不知道会是这样,还在你面前说了这么多……”
“……”
店主怔怔失神地看着自己被东漓握住的双手,眸光有那么几秒的凝固,积蓄在眸底的愠火与恨意化为了悲恸与哀伤。
她没有挣开东漓的手,摇头自言自语般的喃喃:
“没关系,你们原先也不知道这些……”
东漓用双手分别攥着妇人的两只手,真诚又迷茫的眼神直直地穿透了妇人的虹膜,一点点地引导着,轻声细语:
“既然外界流传的那些都是谣言,那真相又是什么呢?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外界会传成这样?”
她耐心又细致地搀扶着店主重新坐下,握着她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就在刚落座的那一刻,妇人竟然反握住了东漓的手,像是抓住了什么倚靠、找到了支撑,历经了沧桑的瞳眸波动不止。
随后,她在东漓的注视下低垂了头,紧紧地阖上了双眼,蹙起的眉心暴露了她隐忍的恨意。
“我不知道……小颜出事的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我第二天回到家时,她已经……已经……”
再度睁开眼时,她的瞳仁表面已经盈蓄了一层水汽。
“倒在楼梯间没了气息。”
闻言,殷宁和东漓默契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其实这已经是最委婉的表述了。
今早,殷宁托千殁勋从武装局调出了卷宗,了解到了二十多年前发生在这个街区的那场惨案的真实情况。
如果卷宗上的记录都是真的,那么……二十多年前的这起案子,远远比店主描述的要……残忍。
二十多年前,七月x日那晚,时颜被人发现时,已经是案发十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她的身上有多处极深的伤痕,衣不-蔽-体,生前有明显的挣扎迹象。
根据法医的伤情鉴定报告、以及凶手自首后的陈词来看,时颜生前不仅遭到了虐-待,还经受了极其可怖的凌-辱,并且施-暴-者不止一人。
而她最后的死因是:窒息而亡。
被人掐死。
东漓敛下了长睫,真诚又温和的语调不变:
“听说,后来凶手主动自首了……”
“不!自首的那三个人只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妇人猛地抬起了头,泪珠从眼眶里坠了下来,厉声打断了东漓。
“是盛家!真凶是盛锦……!是他们害死了小颜,他们惨无人性的用那种方式谋害了我的妹妹!”
东漓覆上了妇人的肩,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同时继续柔声试探:
“盛家大小姐?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时颜作为盛家大小姐的好姐妹,却介入了盛家大小姐和她的未婚夫之间,那么……”
“没有!从来没有!都是胡扯!”
还未等东漓把话说完,一道沙哑的嘶吼就震透了她的耳膜。
时悦(花店店主)只觉得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呵斥出声:
“我妹妹从来就没有介入盛锦和殷远川之间!”
她咬牙切齿,更多的泪水掉了下来,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盛锦才是那个第三者!”
“盛锦才是第三者,呵……”
殷宁淡淡地嗤出声来,嫣薄的唇勾勒出一道极深的弧度,绯红的瞳眸里却没有半点温度。
“殷远川在盛锦二十岁的生日宴当晚向她表了白,你说盛锦是第三者,也就是说,殷远川在那之前就已经和你的妹妹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时悦即刻瞪向了殷宁,通红的双眼不知道是怨恨还是伤心。
她尽力止住泪水,尖锐地质问:
“我妹妹在你所谓的盛锦二十岁生日的前两年就已经在殷远川在一起了,盛锦不是第三者,那又是什么呢?”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就要分情况了。”
殷宁理性的进行分析,她的沉静与淡泊落在时悦眼里,是极度残忍的冷漠与无法共情的凉薄。
殷宁见妇人没有反驳,便继续说了下去:wWW.ΧìǔΜЬ.CǒΜ
“第一种可能,殷远川欺骗了盛锦,隐瞒了你妹妹的存在,脚踏两条船。第二种可能,殷远川追求盛锦的时候,他和你妹妹已经分手了,在单身期间追求了盛锦。第三种可能,就是你刚刚所说的,盛锦才是第三者。”
听了这话,时悦攥紧了手,咬牙一字一顿道:
“殷远川从来都没有中断和我妹妹的联系。”
殷宁倒也不意外,唇畔掀起的弧度更加凉薄了。
“那就是说,殷远川一直都在脚踏两条船了。”
时悦不否认殷宁的发言,发出了一声冷笑,“是啊,知三当三的人明明是盛锦!”
“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殷宁就这么直白地盯着她,干净的嗓音像是山涧里的冰冽深泉。
“在你妹妹不幸遇害前,为什么外界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据我所知,殷远川不是没有公开过的恋情,在盛锦之前,他还有过两任公开的前女友,为什么你妹妹不在其列呢?”
这句话显然带给了时悦不小的冲击,她愣了愣,憔悴的脸上一片煞白。
过了一会儿,反应消化过来以后,她死死咬住了唇,像是被羞-辱了一样,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怨恨,低低自嘲:
“呵,我们这种普通人家,压根不值一提的小门小户,怎么高攀的起殷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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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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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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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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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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