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浮低眸注视着半跪在自己脚边的殷宁,犹豫又迟疑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m.xiumb.com
殷宁似乎真的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她缓缓地起身,坐在了盛浮的边上。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或许……等新鲜感褪去了,他会有感到厌倦的那一天吧。”
她这愈发减淡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格外轻松,可说到最后,她睫毛还是不自觉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盛浮没有立即做出回应,许久后才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可如果……”
他的嗓音很轻,极具不确定性。
“你等不到那一天呢?”
*
临走前,殷宁来到了前厅,找到了正在监督佣人干活的王姨。
“打扰了,王姨,我可以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温淡嗓音,王姨连忙转过了身,笑脸相迎。
“小姐您这是什么话,怎么会是打扰?您每个月就只回来一次,我们巴不得您多留一会儿,和您说上几句话呢。”
殷宁回以微笑的同时,大致将客厅扫视了一圈。
眼下这里还有几名佣人正在进行日常的清扫,人多眼杂,不方便谈话。
“那王姨,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吧。”
*
偏厅。
殷宁优雅坐落于沙发,接着抬起了手邀请面前的老妇人入座。
“您也坐吧。”
王姨并没有立即入座,依旧站在沙发边上,“小姐您对我们太过客气了。”
“应该的,如果没记错的话,您是盛家的老人了,甚至可以说是看着我的母亲长大的。”
见王姨迟迟没有入座,殷宁利落地从沙发上起身起身,主动搀扶住了她,挽着她的手臂引她入座。
王姨轻轻坐在了沙发上,她伸手搭覆上了殷宁的掌背,眼神有些恍惚。
“是啊,我二十出头就在盛家工作了,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不仅见证了小姐婚嫁生子,现如今小小姐您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想必小姐在天有灵,一定会很欣慰的。”
“我记得母亲曾经多次提起过您,当时还希望将您一并带去殷家,可惜被外公外婆否决了。”
听了这话,王姨似乎稍稍怔愣了下。
殷宁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一瞬的闪烁,淡声询问:
“王姨,怎么了吗?”
王姨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当年拒绝我陪小姐一同前往殷家的,不是老爷和夫人……而是……”
“殷远川吗?”殷宁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王姨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殷宁先是蹙起了眉,感到不可思议,唇角随即牵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即便殷远川和我母亲婚姻不睦,但她毕竟也是他殷远川明媒正娶的夫人,难道她在殷家主宅里,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满含讥诮地讽刺完以后,她垂下了眼帘,觉得无力又空茫。
“王姨,我不明白……外公外婆明明那么疼爱母亲,舅舅对母亲也是无比关心呵护。更何况,盛家当时简直如日中天,为什么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殷家过那种日子呢……?”
提及当年的那段往事,王姨的心情沉重了起来,语气变得迟缓无力。
她握了握殷宁的手,沉沉地叹息:
“小姐的性格您应该也是知道的,她一向报喜不报忧。而且,当时殷远川在外人面前又总是装出一副妻奴的样子,以至于,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小姐的婚姻很幸福美满……”
说到这里,王姨的声音已经有了些许的哽咽。
“如果我当年和小姐一起进了殷家,陪在小姐身边,一切说不定就都会不一样……”
殷宁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
“这不能怪您,您刚刚也说了,母亲性格如此,不想让人为她担心,所以报喜不报忧。而且……她身为盛家的千金,想要和殷远川离婚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却容忍了殷远川那么多年,最后甚至整个盛家都为她的‘爱情’陪了葬。”
“说起来,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要怪,也绝不该怪在您的头上。”
当时的盛家何其昌盛,即便不与殷家联姻,也足以在豪门云集的帝都有一处林立之地。
哪怕盛怀月(殷宁的母亲)与殷远川离了婚,也会有无数追求者,再加上家境殷实富足,她完全可以选择离婚,摆脱渣男、开启崭新的生活。
可是,盛怀月并没有这样做。
反而在那段极其不平等、极其折磨的婚姻中足足忍耐了八年之久,硬生生地将自己逼得抑郁、疯癫。
甚至最后还搭上了整个盛家。
似乎是察觉到了殷宁积压在内心已久的愤懑情绪,王姨握紧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小姐自小就被家族呵护着,心思单纯,才会被殷远川算计哄骗,对他死心塌地。”
“而且我很清楚一件事,即便到了最后,无论是老爷、夫人还是少爷,他们都没有真正怪过小姐。因为真正导致盛家覆灭的人……是殷远川。”
听到这里,殷宁只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好像不久前才在哪里听过,见过。
下一秒,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张俏丽甜美的面庞。
凌槿夕。
这么看来,凌槿夕现如今所经历的一切,和她的母亲盛怀月所经历的相似度简直高达了90%。
今天早上在言氏大厦楼下的咖啡馆里,临走前凌槿夕问了她一句。
如果她们两个现在互换身份,换做是殷宁,在得知了这么多事情后,她会怎么做?
殷宁并没有给出确切具体的回复。
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本来就不成立。
所以,她只回复了这样一句:
【其实凌小姐什么都明白,只是难以践行吧,所以,我想我没必要继续多言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人性格的确可以决定一个人命运。
多年前的盛怀月选择了隐忍和相信,结果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女儿的双腿和整个家族。
而凌槿夕……
是步了盛怀月的后尘,还是在绝境中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就看她能不能及时清醒过来了。
“我知道您这么多年心中肯定是有怨的,如果不是小姐,盛家也不会轻易覆灭。我也知道小姐后期精神出了问题,情绪经常失控,对您非打即骂,我想她也一定非常后悔……”
听到这里,殷宁忽地抓进了王姨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以了,王姨,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一些极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是阴影的记忆重新在殷宁的脑海里涌现。
如果不是王姨再度提起,她都快要忘了那些画面。
盛怀月后期精神失常,时而疯癫时而正常,有时候喊着要自尽,有时候又喊打喊杀。
为了不让这件事被宣扬出去,殷远川将盛怀月软禁在了后院。
那个时候,殷家主宅里的佣人已经没人再把盛怀月当做殷家的夫人对待了。
而同样被人遗忘、被软禁在后院的殷宁,自然而然成了盛怀月唯一的‘出气筒’。
那段时间里,她经常遍体鳞伤。
殷远川知道这件事,殷家的佣人也知道这件事。
可是,没人管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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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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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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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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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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