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珂回到房间后,已经几乎是冻僵的状态了。
房间内一片漆黑,但是依稀可见坐在床边的一抹身影。
南珂视若无睹地越过了少年,走到墙边按下了灯的开关。
与此同时,一道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
“抱歉,南珂。我已经教训过东漓了,她再也不敢了。”
坐在床上的俊秀少年弯了弯唇,架在他那高挺鼻梁上的金丝框镜在华灯的映照下偏转过一缕幽芒。
“我今天差点因为她丧命,你一句轻飘飘的教训,就能弥补了吗。”
南珂淡淡地回应,她的眸底没有过多的情绪,随后开始解自己身上这件病号服的扣子。
见状,少年立即偏过了头,避开了视线。
“南珂,东漓她是在跟你赌气,不想让你离开,才会调换了你的任务。”
“不过,你也应该没有真的生气吧,不然她现在应该已经人头落地了。”wWW.ΧìǔΜЬ.CǒΜ
虽然少年避开了视线,但是听着南珂换衣服的声音,他那瓷白的耳根还是染上一层莫名的绯红。
见南珂没有回应,少年再度出声:
“热水已经帮你放好了,先去泡个澡吧。”
闻言,南珂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但拉开了浴室的门走了进去。
坐在床边的少年看着被南珂随意扔在地上的病号服,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眸底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他利落地起身,迈开了步子,捡起了地上的衣服。
但是,在看到这病号服上的标识时,他那幽邃的目光微微一凝。
这是司家的私立医院的标识,也是目前帝都医疗水平最顶级的医院。
……
半小时后。
浴室的门被拉开,身穿珊瑚绒睡袍的少女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还没走吗?”
南珂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短促地蹙了下眉,冰冷的语气显然是在下达逐客令。
闻言,那道颀长的身影缓缓地转过了身,漫天的飞雪在他的身后凌乱飘散。
俊逸少年与雪景完美的融合,飘渺绝尘,交织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换做其他少女,或许已经怦然心动了。
但南珂没有丝毫感觉。
她将双臂环抱在了胸前,一副“你没事就快离开吧”的表情盯着他。
不知为何,南珂突然想起她今晚跌倒在路中央,那名浅亚麻发色、蓝眸少年握着绸帕、温柔地擦拭她脸颊的场景。
在她发呆之际,少年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伸出了修长的手,拂过一缕她的湿发,浅浅地叹息:
“这样的雪夜,我想你一个人应该睡不着吧。”
南珂连眼都没眨,她盯着少年的脸,幽幽冒出一句:
“这跟你没关系,西霂(mu),你该走了。”
作为多年的搭档和朋友,西霂已经习惯了南珂的冷漠。
这些年,他亲眼看着南珂从那个那个天真无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变成了冷血残忍的狠厉刽子手。
也一点点地看着南珂将她的内心封闭,却无能为力。
“明天对你来说很重要,我知道今晚你一个人无法入睡,所以我会陪你到天亮。”
“南珂,你应该不想明天出什么意外吧。”
闻言,南珂自嘲地勾了勾唇,沉沉地阖上了眼眸,又缓缓地睁开。
她没有拒绝,算是接受了西霂的提议。
这么多年的付出,耗尽了无数血与泪,她终于要得到应有的回报了。
天一亮,殷家的人就会来接她。
届时,她将回归自己真实的身份。
帝国第一财阀殷氏的继承人、殷家的大小姐,殷宁。
而“南珂”这个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并不是她的真名。
如果她今晚不幸丧命,甚至不用到明天早上,就会有新人顶替了“南珂”这个代号。
同理,西霂其实也并不是眼前这个少年的真名,只是个代号而已。
“明天的丧礼上,你要装作不认识我。”
南珂倚靠在墙边,看着西霂走向了梳妆台,熟练地从抽屉中找出了吹风机。
“知道了。”
少年点头,握着吹风机的手稍稍收紧,眸底漫过一缕的失落。
南珂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我被欺负了,不要来帮我。”
明天的葬礼,几乎整个帝都的名门望族都会派代表出席。
因为,明天是帝国第一财阀殷氏的家主、殷宁同父异母的弟弟、殷家三少爷的丧仪。
不到两年时间,殷家就像遭到了诅咒一样,殷家的前任家主夫妇不幸遇难后,现任家主也跟着遭遇不幸。
现如今,唯一的嫡系继承人,只剩大小姐殷宁。
多年前的一场车祸,不仅带走了殷宁的亲生母亲,还让年幼的她留下了腿疾,坐上了轮椅。
然而,仅仅只过了三个月,她的亲生父亲就领着别的女人进了家门,还带回来一对龙凤胎。
再后来,殷宁的外公家失了势,她就再无靠山,被亲生父亲扔到了国外,由她自生自灭。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少年不禁失笑,眸光渐暗,“你只是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又不是彻底换了个身份,连我这个多年的朋友、搭档也不认了?”
“要想骗过那些家族旁系的老家伙们,做戏就要做全套。已经筹备了这么多年,不能功亏一篑。”
一想到明天,南珂那终年凝着寒霜的绯眸中,终于有了淡淡的烟火气息。
“就当是我拜托你了。”
闻言,少年自嘲地勾了勾唇,随后向她招了招手。
“过来,帮你把头发吹干。”
“把吹风机给我,我自己来。”
“天还没亮呢,大小姐,就这么见外。”西霂眉梢微挑,“这么多年来,我帮你吹头发的次数还少吗?”
南珂依旧面无表情。
僵持之下,她最终缓缓地朝着少年走去,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看着镜中的影像,眼神失焦了几秒,然后扬起了一抹明艳、挑不出瑕疵的动人假笑。
“天一亮,我就是殷家的大小姐殷宁,而你……言少爷,明天的丧礼,会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会如你所愿。”
话落,少年按下了吹风机的开关,整个房间内只剩下吹风机发出的嘈杂风声。
入夜。
西霂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他望着床上那抹娇小的身影,眸中的温度逐渐冷却。
窗外依旧大雪纷飞,雪势比早些更甚。
南珂没有睡着,但她闭着眼没有出声。
她和西霂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好像是,
从知晓西霂的真实身份,
并且得知他有个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那刻起。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南珂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当她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西霂也已经离开了。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几秒后,房门被轻轻推开,几名女佣推着一个鎏金的轮椅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名女佣恭敬地朝着南珂颔首:
“大小姐,该起床准备了,车已经在楼下等着接您回主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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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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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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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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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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