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安静地躺在他臂弯,像睡着了一般。格林德沃的手臂微微发颤,不敢看她惨白的容颜。
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个一年前他和阿尔用尽平生所学从死神面前抢回来的孩子,终究还是走向了死亡。
她还如此的年少,风华正茂。
格林德沃轻轻将女孩送回她母亲的怀抱,张了张唇,半天只吐出一句“节哀”。
一个身着血衣的少年扑倒在海伦斯的尸体旁,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想去触碰眼前的女孩,又猛地惊醒,在自己的衣服唯一洁白的地方反复擦拭。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海伦斯的手,虔诚地落下一吻,又牵起那只冰冷的手掌,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失声啜泣。
“你是雷古勒斯·布莱克?”
格林德沃听见他人唤这个少年“雷尔”,心里有了猜测。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痛不欲生的少年,原来颂南每每提起都止不住笑意的心上人,是这个模样啊……
她说过要带心上人来见他,她答应会再去纽蒙迦德探望他,最终所有的诺言啊,还是成了一句空话。
他也曾嫌弃过小丫头过分吵闹,总是叽叽喳喳套着他的话,可当她终于沉寂的时候,那个鲜活的小姑娘,也一去不复返了。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纽蒙迦德,终究是永远只剩下一个孤寂终身的他。
小骗子!
格林德沃深深凝望着他曾亲手挽救的孩子,泪水蜿蜒而下。
西弗和艾琳眼中的希望一寸寸破灭,母子俩神情灰败,身姿颓丧,满面风霜。
阿利安娜离开的时候,邓布利多兄弟也是如此的痛苦吗?格林德沃斜瞥着邓布利多,看沉痛浸润在他的每一条皱纹里。
格林德沃无比清楚,面前的人坚强,勇敢,顾全大局,可每一个无辜生命的逝去,都会使他痛心不已。
或许自己当年真的错得离谱,或许他们注定是这样的结局,就连他们两人最后的纽带,也无法维系,最终离去。
又或许人生就是一场悲剧,从苦难走向苦难,如流星,如流萤,如流光,绚烂转瞬即逝,凋零却不期而至。
瑰丽的异瞳蒙上水光,格林德沃转而面向西弗,缓缓开口:
“我曾告知过她我所预见的她的死亡,但她依旧毅然决然地奔赴了决战的战场。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命运。命运无法更改,无论是否为你挡下这致命的一击,她都注定会在这场战争中离开。”
他不愿意看到面前的男孩同悲剧的邓布利多兄弟一样,余生都陷入悔恨和自责无法自拔,他也更希望他的“孩子”颂南夏因能如愿。
格林德沃隐晦地瞟了邓布利多兄弟二人一眼,又重新转向艾琳、西弗和雷古勒斯,声音轻得像一声声叹息。
“如今你们能做的,只有尊重她的选择,承载着她的期待和爱,走向未来。”
有些悲痛永远无法消弭,有些遗憾也永远无法弥补。落下最后的话语,格林德沃没有再看任何人,默默离开了。
老者逆着天边初升的霞光朝暗夜里走去,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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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圣芒戈的,或许是西里斯打晕了他,又或许是被西里斯五花大绑?
不过这一切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他躺在病床上,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心里与其说是悲痛,不如说是茫然。
是的,茫然。
身边发生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不真实感,他常常忘记海伦斯已经不在人间,同往常一样记下生活中的趣事,等着和他的爱人分享。
海伦斯怎么会离开呢?这一切仿佛只是他受绝望药水影响下的一场噩梦,梦醒了,他的爱人便会像上次一般,回到他身边。
只是这场噩梦真实得叫人心慌,漫长得令人害怕。
雷古勒斯麻木地旁观着身边发生的一切,看治疗师忧心忡忡地针对他的伤势会诊,看土壤一层层将海伦斯的棺椁覆盖。
直到那坟茔上钻出一支嫩芽,迅速萌发,伸出繁密的枝桠,恐惧和痛苦才同那棵新生的紫杉木一样生根发芽,彻底吞噬了他。
比绝望药水更可怕的,是绝望本身。原来他不是在梦里重复失去她的过程,而是真的失去了她。
海伦斯的葬礼结束,大家开始收捡她的遗物。她留下的东西并不多,雷古勒斯赠的玉镯端放在窗前的小桌上,下面压着一枚精致的手绘书签和一张羊皮纸。
羊皮纸上写着“letthisbemylastword”,而书签是海伦斯一如既往的风格,上方绘着满天星光,下方是诗句两行:
书签被艾琳和西弗带走,羊皮纸和玉镯留在了雷古勒斯手上。他的指尖掠过那飘逸的字体,停在一旁墨渍漫漶的地方。
晕开墨痕的,是她的泪水吗?
她提前知晓了自己死亡,还义无反顾地奔赴战场,会害怕吗?
她曾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那他肆虐的思念是不是不算错?
他的爱和思念一直都在,她能不能不要离开?
若他行她所行,爱她所爱,那他的爱人会不会归来?
有些问题雷古勒斯不知道,也不敢去想。有些问题他早就有了答案,但不愿意接受。
魔法界的黎明已经升起,可属于他的那片黎明,却永远落下。
有的人在战火的硝烟里离去,有的人在和平的朝阳下新生。霍格沃兹决战后两个月,一个婴孩呱呱坠地。
为纪念这场伟大而艰辛的胜利,韦斯莱夫妇将这个心心念念的女孩命名为金妮芙拉·维克托里·韦斯莱(ginevra·victory·weasley)。
雷古勒斯探视了韦斯莱夫人和小金妮,他学着记忆里海伦斯的模样,抱了抱新生的小朋友,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退出了病房。
岁月微凉,思念绵长,他的心里盛了太多悲伤,无处安放。
有时雷古勒斯会放纵着自己崩坏的健康,卧病在床,在日渐痊愈时大失所望,又循着海伦斯生前的所思所想,继续行走在路上。
偶尔他也会替海伦斯探望她的兄长,只是疏于表达的两人也不可能互诉衷肠,只有相对神伤。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挽着斯内普教授的手,一起走向了天堂。
那里花团锦簇,灿烂的天竺葵和太阳花簇拥着平坦的路。天堂在兄妹俩眼里都是家的模样,海伦斯看到了普林斯庄园,而斯内普教授看见的是任何一个有妹妹的地方。www.xiumb.com
兄妹俩一起走向花海深处的房屋,眼前是一排高大的房门。海伦斯知道,推开任意一扇门,她就会走向全新的人生。
小姑娘侧头看向斯内普教授,他仍然坚定地握着她的手。海伦斯弯起唇角,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哥哥,这一次,让我做姐姐吧。”
“休想。”
天堂的兄妹俩消失在门后,而人间的雷古勒斯似有所感,放下手中海伦斯赠他的《飞鸟集》,看向了蔚蓝的天空。
微风拂过,摊开的书页被柔软的风一张张翻动,停在了最后一面。
夕阳的余晖洒在泛黄的纸张上,金灿灿的光晕里,最后一行字明晰可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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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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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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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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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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