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猩红着眼,有泪光闪烁,仿佛要哭出来般,可气势却非常阴郁凛冽。
像是冬日里南方肆掠刮起的寒风,那股子冷意,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抖得人心尖发颤紧缩。
手指松开,傅羽川到底没忍心下狠手,可是指甲却划过苏荷的脖颈,留下一道显眼的血痕。
他的眼神也渐渐有些迷惘起来,像是蒙了灰暗的一层什么东西,他堪不破,看不明。
“可是你又能干净得到哪里去……”
他又重复地念着,像是在想着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过了不知道多久,苏荷一声难受刺痛的咳嗽声,将他从飘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看着苏荷,整个人显得十分受伤忧郁,有一股难言的破碎感。
特别是他的目光落在苏荷脖颈处的掐痕时,像是突然恍惚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我没想这样的,是你非要刺激我,你不知道那些话有多伤我的心,我的心实在是太疼了,像是被你用生了锈的钝刀子一点点在磨,我真的没有办法保持理智,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单膝跪在苏荷面前,双手有些无措地靠近苏荷,右手食指指腹想要轻触苏荷脖颈处那条指甲硬划出来的伤痕。
但又在快要碰到时顿住,慢慢握拳缩了回去。
眼神重新变得狠厉起来,像是人格之间的分裂切换,又或者他本就是这样一个性格恶劣又阴晴不定的人。
“为什么要背叛我?月儿,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哥哥在一起?傅严庭他有什么好,值得你把一切都献给他,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其实就是个疯子,神经病!”
听到他说这个,苏荷可就不左耳进右耳出了,她表现出配合他的求知欲和疑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完,见傅羽川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她又添了把柴。
“别以为你胡言乱语我就会相信,庭哥哥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你一样骗我,你才是那个疯子,神经病,把我绑来这里。”
最后的一丝亲情在苏荷的维护下彻底溃散,甚至一发而不可收拾,走向了极端的反向。
傅羽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用温柔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苏荷。
“好人?你竟然说他是个好人?”
笑着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猛然一收,傅羽川面无表情地开口,“真是太可笑了,他一个亲自设计杀死亲舅舅的畜生,竟然在你眼里,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
苏荷:“……”我可没说出淤泥而不染,而且你这么说,不是间接说自己也是淤泥里的肮臜玩意?
看样子傅家的基因不是很好啊,一个两个,都有点不正常。
不过过该装还是得装。
恰到好处的惊诧,再转为坚定的口吻跟眼神。
“我不信!”
这越发激起了傅羽川的恶念,想要摧毁傅严庭好不容易在苏荷心里建造的好人形象。
他嗤笑一声。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扳过苏荷撇开的脸,他非要让她听。
“从前有一对兄弟,幼时因为家人疏于照顾,被人贩子拐卖,后来哥哥为了让弟弟逃跑,独自引开了追来的人贩子,再后来,兄弟俩都得救,当时所有人连同弟弟,都觉得哥哥对他很好。”
说到这,傅羽川的眼神越发冷了,还有些说不出的讽刺。
“可是,那个时候哥哥是想丢下弟弟一个人逃跑,因为弟弟崴了脚,跑不快,而且从一开始,人贩子盯上的就只是弟弟,哥哥只是被连带,他觉得丢下弟弟,自己获救的可能性更大。”
说到这里,苏荷肉眼可见的看到,傅羽川的脸色变得极其恼怒难看起来。
时过境迁再发现这些真相,只要一想到被愚弄的那些岁月,当真是不堪!xǐυmь.℃òm
“九岁的时候,弟弟看中了哥哥带回家的一只小狗。”
“只是路边的野狗,还受了伤,被哥哥悉心照料好后,变得有些好看起来,弟弟起了心思,就缠着哥哥想要这只狗狗。”
“哥哥就让狗狗自己选,最后是弟弟狡猾地在手心涂上肉糜,因此赢了,哥哥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再跟狗狗亲近,对狗狗的示好完全无视。”
“过了三个月,狗狗被弟弟养得娇憨活泼,狗狗却突然不见了。”
“再次找到狗狗的时候,是在路边,狗狗又变回了野狗,只是被饲养过久的它没了野外生存能力,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只腿,身上也脏兮兮。”
“当时弟弟想把它带回家,可是哥哥恰好抱着另一只漂亮高贵的狗狗过来,要送给他,一个谎言,那只瘸腿瞎眼的大黄狗就不见了。”
听到这里,苏荷眉头轻皱,不得不刷新对傅严庭的认知。
傅羽川七岁的话,那当时的傅严庭也才不过十一岁,这个男人真的比她想象中还要更残忍。
连对一只狗都能用杀人诛心这路数,典型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就因为那只狗狗没选他,便要在狗狗最幸福的时候,将一只好不容易脱离流离失所的狗狗重新丢回地狱。
还恶劣地让狗狗看到弟弟重新拥有一只更好的狗狗那一幕。
不出意料的话,那只狗狗很有可能会想不开。
被救赎后又被重新放弃,这种撕心裂肺,绝望无助的痛,连人都承受不住,更何况狗狗。
“还有弟弟十二岁的时候,他因为哥哥送的游戏,变得不想学习,哥哥就帮他抄作业,作弊,骗大人,纵容他一切无理取闹和任性要求……”
傅羽川说了很多很多,像是要一鼓作气把傅严庭烂透的根通通掘出来,让苏荷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苏荷也是从傅羽川的话中知道,原来他想要夺回公司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原因,绝大部分是因为看透了傅严庭这个哥哥的本质。
还有他是私生子的身份。
这点是傅老太太告诉他的,因为嫡系亲孙子突然变得努力了,傅老太太就心思活络,想让做为私生子的傅严庭把公司还给傅羽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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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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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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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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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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