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矛盾,却又并不违和。
“来了?过来坐。”她笑着招手,头上钗钿轻晃,仿若一朵妖娆的海棠花。
宫女都自觉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殿门,容晏安皱了皱眉,却也并未说些什么,他走过去坐在女帝对面,目光直视她的双眼,仿佛要洞悉一些什么。
苏荷任由他瞧看,动作轻慢随意地捏了颗葡萄递给他。
“臣不吃。”
很果断的拒绝,却迎来一阵轻笑。
“寡人让你吃了吗?剥皮。”
这坦然自若的语气,让容晏安的眸色暗了暗,片刻,就在苏荷觉得手都有些酸了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陛下可以唤宫女...”
“寡人就要你剥,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傅连这点都做不到吗?”
四目相对,一个执着,一个冰冷,僵持许久,容晏安像是想通了什么,他轻声叹了口气,接过了那葡萄。
“这就对了嘛,太傅听寡人的话,寡人便听太傅的话,以后寡人便如太傅所愿,勤学帝王之道,不再纠缠于您,做个贤明的君主可好?”
双手撑着下颌靠在面前的桌上,苏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绝丽柔美的脸上漾起甜蜜的神采。
像是很满足现在的现象。
容晏安剥葡萄的手一顿,他自然不相信女帝能做到这样,可这也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已是难得,还算不是无药可救。
“今日早朝...”
他开了口,还未说完所有,苏荷便清楚他接下来想问什么,提前打断他的话。
“难道太傅不觉得挺好的吗?廖爱卿为人如何,太傅最清楚不过了,借他的手,清理一下朝堂上那些蛀虫,也能树立一下寡人的威信,一举两得,不是吗?”
将剥好的葡萄放在苏荷面前的盘子里,容晏安拿着方帕细致地擦手。
“话虽如此,但陛下可知这样的举动,会造成多大的后果?还有,陛下往日里良善温和,见不得半点血腥,为何不过一夜之间,却像变了个人一样?”www.xiumb.com
他话锋犀利,但苏荷却半点不慌,她捏起那剥好的葡萄,却并不立马尝一尝那味道,而是在如珠玉一样赏看。
半敛的眼睑下,有阴影落入,让她的神色瞧着有些孤寞和冷傲。
“只是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正如那被太傅弃如敝屣的桂花糕,寡人也想做到太傅这么绝情洒脱,这样便不会再受伤了。”
“陛下能有这样的觉悟,臣甚是欣慰。”话虽这么说,但那双冷若秋水的眼眸却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不过苏荷并不在意他的想法,说不说是她的事,听不听信不信那就需要他自己去小心求证了。
总归不是她的麻烦。
“太傅放心,寡人这次一定说到做到。”
“陛下前三百五十七次也是这么说的。”
苏荷:“......”
讪讪一笑,苏荷又捏起一颗葡萄递过去。
“太傅记得可真清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傅对寡人其实是有些在意的。”
容晏安的视线落在那颗葡萄上,他抿了抿唇。
“陛下还是适可而止些吧,胡闹也有个限度,既然陛下说要做一个明君,那臣府邸的奏折便让人都给您搬回来。”
起身,容晏安俯身行礼,语气严苛。
“还有,臣自明日起,会重新教您帝王术,还望陛下这次不要辜负臣的期望和良苦用心。”
“这是自然。”唇角轻扬,苏荷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容晏安言语中的警告与意味深长,她就当不知道。
反正她是不会给他机会另捧新君上位的,实在不行,她会选择先下手为强。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苏荷眼中划过冷光。
她正打算去睡个午觉,结果内侍便捧着成堆的奏折进来。
便是飞去太傅府拿也没这么快啊,除非是容晏安这个狗贼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把那些未批阅完的奏折带着进宫。
“陛下,这些奏折...”内侍有些难为地候在一旁。
无奈,苏荷只好揉了揉眉心,往隔室桌案那走去。
“都拿过来吧。”
皇宫外的一辆马车内,容晏安坐在里面下棋,他并未立刻回太傅府,直到有人敲了敲车壁,塞进来封信笺,马车这才动了。
信笺上写明了近两日女帝的一切作息动向,都未有任何异常,替她沐浴更衣的宫女也能通过细节确认,女帝并未被调包。
所以,难道真如她说的那样...
不,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将那信笺烧毁,容晏安目光晦暗起来,他想起前些日子与那位病弱三王爷君轻轻的接触。
打着来京城参加女帝生辰宴的幌子,却暗中寻找他的势力,试图与他搭上线,看起来并非表面那么单纯,心思深重的很。
原本他是有过一丝丝的念头,若当今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这偌大的东璃国总不能交给一个废物。
虽然先帝曾对他有恩,他也答应过绝对不会谋朝篡位,但并不代表他就不能辅佐新君上位。
不过现在...
也罢,就姑且再看看,那三王爷说到底也并非什么最好的选择。
回到府邸,容晏安便让人暗中保护廖御史,免得他被暗杀,同时又开始替女帝收拾今日早朝后遗留下来的烂摊子。
这一忙,便忘了时辰,等回过神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容晏安作息十分规律,难得有如此熬到深夜的时候。
烛火摇曳下,他揉着眉眼叹了口气,直觉告诉他,这只是个开始。
等躺到床上后,许是过了入睡的时间,他怎么也睡不着,便习惯性地思考,结果想着想着,脑海中却浮现出今日在御书房看到的那双晃啊晃的纤足。
细嫩白净,小巧轻盈,脚趾头像嫩藕牙似的,无一处不透着精致,仿佛触手温凉的白玉,让人心中有些莫名的痒意。
想要放入掌心之中包裹把玩才好。
恍惚回过神后,容晏安微微皱了皱眉,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些,但紧接着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张盈盈笑意的脸。
女帝今日的妆容是哪个宫女画的,实在是过于浓艳不雅。
也不知那些交给她的奏折都批阅的怎么样了,明日还是抽查一番比较好,若是还像以往一样让旁人代笔...
上次拿回的那把戒尺是放在何处来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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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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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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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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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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