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颜被那一箭刺中咽喉,仰面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眼中还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仿佛想起深秋的那场战役,她从高高的城墙上一箭射出,射死了他们的射雕手。
再一箭,又几乎令他没了半条命。
为了这两箭,他辗转了数月来到南魏,就是想要见一见这个几乎要了他命的女人。
只是没想到,最终他还是死在了她的手上。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陀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只有大股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冒了出来。
他的嗓子里咕哝了两声,就睁着眼睛再也不动了。
瑞华公主被这一幕吓呆了,匍匐在地上,灰尘沾满了她精致白皙的脸庞,可这个时候,谁都没有顾得上去看她一眼。
季染一把扶住在射出一箭以后就再也坚持不住的韩脂胭,心痛的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韩脂胭也反手抱住了他,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嗓音嘶哑的说道:“没事了......放心,我没事了......”
说完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宇文旻怔怔的看着季染一把将韩脂胭拦腰抱起,转身大步而去。
他同样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也只能眼中露出一抹怅然之色。
最终他只落寞的将目光望向趴在地上,泣不成声的瑞华公主,涩声说道:“朕不杀你,你后半辈子,就跟大哥一起作伴吧!想必这次的事情,大哥也有份掺于其中,还有肃王叔......朕会把天牢给你们准备好的,安心在里面待着吧!”
宇文旻疲惫的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侍卫上前,将瑞华公主和早已吓得摊成一堆烂泥的肃王府管家拖走了。
那个礼部的小官早就被这一幕吓得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不停的说道:“下官有罪,下官有罪,皇上饶命......”
宇文旻没有看他,只默默注视着成太妃的棺椁。
这里面躺着的,不过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工具人罢了,如今就算是死,也死的不安生。
他侧眸对那礼部的小官说道:“好好的把成太妃送进先帝陵寝,去吧!”
说罢翻身上马,就那么去了。
季染直接带着韩脂胭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好在她很快就醒了过来,在喝了一些汤水后又给自己施了几针,总算有了些精神。
等韩脂胭自己除去脸上的妆容后,又恢复了她原本的容貌。
韩脂胭将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那日她去了成太妃的宫中后,并没有见到成太妃本人,却见到的是瑞华公主。
瑞华公主身边那个叫燕菲的宫女趁她不备,将她打晕,等到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一个很黑暗的小屋子。
这个时候,瑞华公主已经把她偷偷带出了宫,送到了肃王府上。
令韩脂胭没想到的,是陀颜竟然也在这里,看来这肃王府也早与戎狄有着暗中联系。
陀颜想把她带去北戎狄,但没想到韩脂胭烈性无比,只要他稍微靠近一些便以自尽要挟。陀颜并不想带一具尸体回北戎狄,只好在不强迫与她亲近的前提下,要让她易容改装与他混出城。
瑞华公主身边的那个叫燕菲的宫女就是个易容的高手,比起韩脂胭的化妆术更要高明不少。起码韩脂胭的化妆术洗个脸就掉了,而燕菲的易容术那是真正的改头换面。
韩脂胭看着镜中的自己从红颜变成白发,又是觉得新奇又觉得有些绝望。
被化妆成了这幅模样,就算季染站在她面前,只怕也不认得了吧?
不过令她感到高兴的是,季染竟然真的把她认出来了。
拉着季染的手,韩脂胭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季染微笑:“从看到你被瑞华公主扶下轿子的一刹那,我就认出你来了。你的眼眸,我永远不会认错。”
韩脂胭伏在他的怀中轻声说道:“我在肃王府的时候偷听到瑞华公主与肃王的谈话,他们勾结了东周的将军,又联合了西楚的皇帝,想要联手进攻咱们南魏,你要早些告诉宗大哥,让他早些防范才是。”
季染低声说道:“放心,早在得知你失踪的那天,八百里加急的信使已经去了北境边城,相信宗大哥和萧七一定能够把这些有狼子野心的家伙,赶回他们的国家去!”
韩脂胭微微一笑,忽然又说道:“我还听到他们说,岑先生的失踪也是他们故意设下陷阱,把岑先生困在了西楚,不过好像岑先生被慕容璞瑜救了,如果此事是真,我要写信给慕容璞瑜,请他尽快护送岑先生回来。”
季染有些吃醋:“不准你写信给他!”
韩脂胭娇笑着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我都是你的了,你还在意这些吗?而且我写信是为了岑夫子,希望他能早些回来。”
季染点了点她的鼻尖:“好,如果慕容璞瑜不肯放人,那我就亲自带兵,去西楚跟他要人!”
瑞华公主跟肃亲王以及皇长子暗中联合外敌,想要迫使宇文旻放了太后,又故意害死成太妃用以瞒天过海带走韩脂胭与北戎狄王子,数罪并罚。
宇文旻虽然不会杀了他们这几个人,但是终身圈禁是免不了的。
太后知道此事,愿意献上子母蛊的解药以换女儿瑞华公主一个自由身。
宇文旻拿了解药,最终将瑞华公主罢为庶人,流放千里,终身不得回京。
北戎狄王在知道自己儿子陀颜死在南魏后,派来使者,写下和战书,愿以五年内两国不再战,以此换回陀颜的尸体。
宇文旻欣然允诺,有五年的时间,足够他将南魏的兵力和战力再牢牢巩固许多了。
韩脂胭的书信送至西楚,一个月后,慕容璞瑜亲自护送岑先生回南魏,岑先生带回来了子母蛊的解药,后来韩脂胭听岑先生说,解药是慕容璞瑜向他父皇要来的。
慕容璞瑜将解药奉予宇文旻,只希望自己的姑姑慕容太后能够安然过完后半辈子,并愿奉上国书,对南魏永不侵犯,世代称臣。
宇文旻虽然并不信这一纸国书能有多持久的信誉保证,但南魏百废待兴,他同样需要时间来繁荣经济,肃清吏治。
虽然没有将慕容太后放出来还她自由,但能让慕容太后的后半辈子起码过的能吃饱穿暖,这已经是宇文旻能给予的最大宽恕了。
宇文旻服下解药,一年后果然林瑶诞下一男婴,宇文旻在皇子一岁时,立他为太子。
三年后,韩韬告老还乡,宇文旻允诺,同时韩焯带着妻儿回京,彼时韩焯身上的纨绔气息早已消失殆尽,三年的磨练让他变得越发成熟稳重。宇文旻任命他为新的户部尚书,果然成为了季染这个一国之相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国丧过后,韩脂胭与季染成亲,慕容璞瑜没有来,只派人千里迢迢送来一对用青厌草制成的香囊,佩于身上香气怡人,可经年不散。
季染见了没让韩脂胭佩戴这玩意,只让人将其束之高阁,并说等自己孩儿出世后,算作他给自己孩儿的见面礼。ωωω.χΙυΜЬ.Cǒm
韩脂胭笑而不语,季相的心胸,从来就不是宽广的,不过......她喜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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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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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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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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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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