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俯下身,捡起那枚将射向他的箭矢打偏的小小利刃,眼中露出熊熊怒火,再一转头,就见那个记忆中的身影似乎又要逃跑躲起来,再也忍不住怒喝一声:“韩脂胭,你再敢跑一下试试!”

  果然那个纤细的身子顿了顿,仿佛在纠结犹豫是该走还是该留下来,季染快步冲上前,将那人的身子一把转向了自己。

  两个人都梗了梗,气氛有些凝固。

  季染没想到韩脂胭能把自己骄艳绝美的容颜画成了一个粗眉厚唇的黑小子,韩脂胭也没想到季染就这么直愣愣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谁都没有先开口,反倒是宗溧缓缓走过来,带着一抹质疑的目光望向他们两个:“你们......有什么误会,还是坐下来说清楚吧。”

  萧七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韩脂胭,才说道:“将军,卑职先带人去追那几个刺客。”

  宗溧点点头,萧七抱拳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韩焯捂着脸,不敢看自家妹子,更不敢看季染,岑夫子摸了摸自己的短髯,低叹一声:“都回去吧,小五,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宗溧让谢知州带着其余闲杂人等都回了各自府衙军营,只剩下他自己以及季染、韩脂胭、岑夫子和韩焯几人,又重新返回了酒楼内。

  重新再次落座,韩脂胭很不情愿的跟在众人身后,磨磨蹭蹭进了雅间。

  宗溧目光凛凛的在几人身上绕了一圈,饶有兴趣的说道:“既然都来了,那就坐下吧。韩大人与小五同姓韩,想必也认识?”

  韩焯干笑了两声,指了指韩脂胭:“我是她哥。”

  宗溧“哦”了一声望向韩脂胭:“又一个哥哥?萧七不也是你的义兄吗?”

  韩焯撇撇嘴,“我是亲的!”

  怎么能把他这亲哥跟家仆比呢!

  宗溧点点头,原来小五是户部尚书家的孩子,难怪看起来确实与他人不同,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

  韩脂胭小声说道:“抱歉啊宗将军,我其实只是想出来散散心,随便走走,没想到就走到了登州您这里,没打算瞒您的......”

  宗溧毫不在意的笑笑:“你在军队立下大功,我还没有嘉奖你,又岂会怪你?这都是小事,倒是你与守常......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坐在这里了,不管有什么恩怨,还是说清楚比较好。都是年轻人,还能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矛盾?”

  韩脂胭语塞,这事真不是一句两句能讲明白的啊!

  她不说话,季染却开口了:“你既不想见我,为何又在酒楼门口徘徊?你若恨我,却又为何要救我?”

  韩脂胭脱口而出:“谁在酒楼门口徘徊了?我只是恰巧路过!我也不是要专门救你的,就是正好看见那人鬼鬼祟祟想要暗算你们,不管是他想要暗算谁,我都会救的!”

  季染冷笑:“若是无人暗算于我,你是否打算这辈子都躲着不见我了?”

  韩脂胭不自在的转开眼眸,小声咕哝:“少自作多情,谁躲着你了?”

  季染淡淡说道:“既没躲着我,为何宗将军设宴,你却不来?”

  韩脂胭被戳到心事,脸颊有些泛红,低着头继续嘴硬:“身子不适,不想来呗。”

  这两人的对话听的宗溧一头雾水,这像是有仇有怨的样子?

  他疑惑的转动着目光,岑夫子心里似乎早已了然,忍着笑暗暗叹息大将军总是不开窍的模样,干咳了一声打圆场:“好了好了,话说开了就没什么大事,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么!”

  季染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轻声说道:“玩够了就跟我们一起回京吧。”

  韩脂胭立刻反对:“不行,我不回去!”

  好容易才出来小半年,怎么可能现在就回去?

  季染横了她一眼:“你留在此处作甚?”

  韩脂胭一指岑夫子:“他是我老师,我要跟着岑夫子研习医术!”

  岑夫子冷不丁被点名,刚喝进口中的酒差点喷出来,这借口可真好!

  季染唇角微挑:“这么说,岑夫子在哪里,你就要在哪里?”

  韩脂胭重重点头:“对!我也要像岑夫子这样,做一个医术高绝的医者!”

  “很好。”

  季染轻飘飘的说道:“太子有恙,正好让我来登州请岑夫子回京看病,你们就跟我一起回京好了。”

  岑夫子:“?”

  真的假的?

  韩脂胭瞪大双眼:“我才不信,宇文旻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了?”

  季染微蹙眉头:“不可直呼太子名讳!”

  韩脂胭翻了个白眼:“那我也不跟你一起走,咱俩不熟!”

  季染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测测:“咱俩真的不熟吗?”

  韩脂胭被他的森然的语气吓得浑身一激灵,转手抓住宗溧的衣袖颤声说道:“大将军,我要投军!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季染冷冷盯着她抓着宗溧衣袖的手,一字字的说道:“韩脂胭,军中不收女人!”

  这次是宗溧呆住了,立刻望向了“韩五”:“你是女子?”

  “......”韩脂胭无语凝噎,冲着季染怒道:“你别太过分!”

  季染冷笑:“过分?你觉得这叫过分?”

  他森然的目光望向韩焯,看的韩焯顿时心中大叫“不妙”,未等韩焯开口挽救自己,就听季染已经开口慢悠悠的说道:“刑部如今还有一个左侍郎的位置一直空缺着,本官觉得韩侍郎在户部做的甚好,不如先借调到我刑部来一阵好了。都是正四品算平调,也不辱没了韩侍郎,你觉得如何?”wWW.ΧìǔΜЬ.CǒΜ

  韩焯腿都软了,你们小两口打架不要伤及无辜啊!

  他哭丧着脸说道:“季大人,我喜欢户部,户部就是我的家,我能力不行,我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工作消极怠工、尸位素餐.......我不想去刑部啊!”

  妹妹救命啊!

  季染声音越发柔和:“哦?原来韩大人竟然这么的......无能?那等回京以后,本官可要好好的查一查韩大人在这户部侍郎一职上,是怎么的消极怠工、尸位素餐的.......”

  韩脂胭重重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季染!”

  季染眸色流转:“可想明白了?”

  韩脂胭深深吸了口气,能无耻到他这种地步的,她也算服气了!

  脸上挤出一个生硬无比的笑容:“好,我跟你们一起回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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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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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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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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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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