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战事来的格外早。

  清晨天还没亮,城外就已经响起了厮杀声。

  韩脂胭疲惫不堪的从墙根站了起来,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那些受伤的士兵,见没有伤口恶化的,这才略略放了心。

  厮杀声起,证明一阵又会有源源不断的伤兵送过来,趁着这一会的空档,她赶紧打了点清水,小心的沾了沾脸颊。不敢洗,不然妆容会掉,只能稍微擦一擦,让自己保持清醒一些。

  这一次的战事已经胶着了三天还没有结束,城内外都在做最后的抢收作物,前一阵试探性的攻城后,紧接着迎来了北戎狄更加疯狂的战事行为。

  听说今年的秋天来的格外的早,刚进入八月没多久,已经下了一场雪了。

  第一场雪下的早,那就说明,今年的北地,会格外的冷。

  游牧民族不适耕种,到了寒冬饲养的牛羊就会大量的冻死。没了吃食,就算是再彪悍的民族也会灭亡,所以今年对于边城的攻击,来的也就更加猛烈许多。

  又整整忙了一个白天,韩脂胭只在中途匆匆吞了几口白粥,便又投入到了救治伤兵之中。

  连岑夫子都看不下去,强制性的让她回去好好睡一觉再来。可是韩脂胭躺在床上一闭眼睛就能看见那些受伤的兵士,怎么都睡不着,好容易坚持了两个时辰,又去了伤兵营。

  萧七也已经两天没见到了,匆忙中只跟人打听到了他安然无恙,手底下似乎还统领了一个二十人的小队,作战很是勇猛。

  韩脂胭微微一笑,金子就算到了哪里都会发光,萧七这一生,注定不会只是一个平庸的护卫。

  再次回到伤兵营,岑夫子看到她又回来了,也没再说什么撵她回去的话,只默默继续自己的工作。

  伤兵很多,就算有辅兵和召集来的妇人们帮忙人手也总是不足。

  每一个人都很忙碌,药品也是紧张,像轻伤的兵士多半只是随便包扎一下,很可能连伤药都没有,提着刀枪又上了战场。

  韩脂胭给父亲写过信,说过这里的情况,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书信一来一回,不知一两个月够不够用,而且如今的朝堂,就算是户部尚书的阿爹,也不知道还能做得几分主?

  可无论如何,她心里还留有一个期盼。

  那个人,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要带给大魏一个新的朝堂、新的格局吗?

  边境危乱,百姓离苦,如果不荡灭北戎狄,何谈能给百姓带来一个安居乐道的盛世呢?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韩脂胭抬头望去,就见宗溧被好几名亲随护卫簇拥着推了进来,其中一人大喊道:“岑夫子!岑夫子!将军受伤了!”

  宗溧满脸不耐烦:“一点轻伤罢了,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战场上将军都不见了,还打什么仗?”

  岑夫子早已上前去查看宗溧身上的伤势,一看之下顿时皱起了眉头:“将军,这可不是轻伤,大意不得!小五,快点过来帮我的忙!”

  韩脂胭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岑夫子在叫她,连忙答应了一声,快速走了过来。

  等来到跟前看见宗溧身上的伤,才知道他身边的护卫为什么会急眼了。

  那是一道箭伤,距离心脏很近,箭矢已经被拔掉了,血流的很多,伤口极深。

  韩脂胭自己就算是个射箭的行家,她只看了一眼那个伤口就知道,那个射箭的人箭法极准,按这里的人叫法,是个射雕手。ωωω.χΙυΜЬ.Cǒm

  就像后世的狙击手一样,专门躲在人群里,等待最佳时机,一箭击毙对方首领。

  这一箭宗溧能躲过去,真是幸运!

  见她目不转睛的只看着那伤口发愣,岑夫子催促道:“傻站在那做什么?快来帮我啊!”

  韩脂胭这才恍如初醒般说道:“啊......我只是在想,此人箭法甚好......”

  说着话赶紧过去帮着岑夫子取药拿绷带。

  宗溧却甚有兴趣的望着她:“这都能看出来?你学过射箭?”

  韩脂胭只好说道:“我义兄射箭不错。”

  宗溧想了想:“前面有个叫萧七的,听说就是你的义兄?”

  韩脂胭愕然,你一个大将军,竟然连这种小事都知道?

  她却不知,身为大将军,身边忽然多了两个来历模糊的人,不管怎样都是要查上一查的。

  不过只查到这两人似是来自京城,他也就不管了。

  只要不是北戎狄的奸细,都是魏人,想要投军为国为民的做点什么,他也不在意。

  不过那个萧七却是很古怪,不愿成为正式军人,只以一个普通大魏百姓的身份在战斗中帮忙,不拿薪俸,不住兵营,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寻常兵士,每次都冲锋在最前方,可每次也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萧七这一身好本事让好几个百夫长都羡慕钦佩不已,私底下对他说了好几次,这样的好身手,就算也给他一个百夫长都是大材小用,就算直接给他一个校尉也是屈才,赶紧招揽过来才是正经。

  可这萧七却很是倔强,只愿做一个没名没分的大头兵,竟是无欲无求。

  韩脂胭点点头,手底下快速的帮他清理伤口,一边说道:“正是我的义兄,他武功很不错的。”

  宗溧说道:“既然投军,自然是想出人头地,有所建树,可他有一身好本事,打起仗来英勇无比,却不肯在我手下任职,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韩脂胭怔了怔,她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萧七是父亲从小抚养长大的弃婴,长大以后唯一的目标就是做好一个护卫,如今被她带到边城,那萧七的任务就是陪她在这里,保她安然无恙。说白了萧七生是韩家的人,死了也是韩家的尸体,不可能再去别处任职,否则那就是背主。

  韩脂胭心中一动:“将军是说,我那义兄身手很不错,将军很赏识他?”

  宗溧点点头:“不错。你义兄我观察过,武功好,有智谋,可为将才。可惜我手下多次招揽于他,都被他拒绝了。”

  韩脂胭顿时笑弯了眼:“将军放心!等我回去劝他,一定让他服服帖帖的去你身边报到!”

  宗溧弯唇:“你若能劝动他,我记你一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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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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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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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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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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