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位处于营地的最东边。

  刚到伤兵营附近,韩脂胭就看见不少刚从战场上抬下来的受伤兵士,轻伤的抬去左边营帐,重伤的抬去右边营帐,死了的直接抬去后面。

  耳边络绎不绝的传来兵士们的痛呼声和惨叫声,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只怕这会腿都要发软了。

  来喊人的妇人看了一眼韩脂胭,以为这个少年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模样,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好心的说道:“你第一次来,先去左边吧,那里都是轻伤患,你先熟悉熟悉。”

  韩脂胭深深吸了口气,承了她的好意,一低头就进了左边营帐。

  营帐很大,但是设施简陋,前后两排木床,大略数了一下,该有近百张床,上面已经躺了不下四五十个受了伤的兵士。

  能进这里的,基本都是伤了手臂或者大腿的,肚腹受伤的都会被送去右边重伤营帐篷。

  三四个像是军医的兵士正在这些人身上擦洗上药包扎,四五个妇人正在一边帮忙,每个人分工明确,看上去忙而不乱。有的伤口大了直接上针线,只是似乎没有麻药一说,穿了线的针直接往那些受伤的兵士身上招呼,就算听到惨呼声也充耳不闻,看来已经是习惯了。

  韩脂胭看的直皱眉,刚进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一时之间有些显得束手无策。

  一个四十出头的军医掀了门帘子进来,诧异的朝她看了一眼,见是个脸生的瘦弱少年,不禁皱了皱眉:“你是来做什么的?”

  韩脂胭忙说道:“我是来帮忙的,我会一些包扎护理......”

  “噢?”那军医倒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多问什么,也忙的顾不上,直接说道:“那你来我身边帮忙好了。”

  韩脂胭赶紧过去,那军医大概给她指导了一下该怎样清理伤口,上药缝合包扎,就继续忙手底下的事情。

  韩脂胭上手很快,毕竟这些都是最简单的护理工作,以前在学校和单位都有急救培训。刚开始做的时候稍显生涩,等护理过一两个士兵以后,手底下纯熟的就跟老手没什么区别了。

  那军医看的连连点头,能有个熟手来帮忙,真是求也求不来的事。

  受伤的兵士接二连三的被送进来,韩脂胭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也顾不上跟别人说话,因为每一个人都很忙,忙的头都顾不上抬。

  等到发现最后一个士兵也包扎缝合完毕,才发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的透了。

  韩脂胭这才觉得疲惫不堪,眼前一黑腿一软,就靠坐在了墙边上。

  果然忙起来才是最充实的。

  “少郎君辛苦了,快喝些热汤吧!”

  一个笑的温和纯善的妇人给她端来了一碗热汤,韩脂胭心中感激,轻声说道:“谢谢婶子。”

  轻轻抿了一口,竟然是鸡汤!

  她的眼眶顿时湿润起来,这么珍贵的鸡汤,竟然给她喝?边境贫苦,这样的好东西,一般都是给伤的最严重的兵士喝的,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这样的照顾?m.χIùmЬ.CǒM

  妇人掩口一笑:“少郎君今天辛苦了整整一日,滴米未进,若不补补只怕你刚才就要晕过去了!”

  韩脂胭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她这个壳子,还是太娇嫩了些,比不上这些天天在苦寒地作战生活的百姓们。

  见她赧然,妇人笑的更开心了,“真是个有趣的少年!”

  原先跟韩脂胭说话的那个军医也甚是有兴趣的将她打量了一番,问道:“少郎君不是咱们登州人吧?听口音像是京城来的。”

  韩脂胭点点头,轻声说道:“我叫韩五,京城人氏。”

  那军医好奇的问:“那好好的京城不待,干嘛来咱们这里?看你瘦瘦弱弱的,也不像是能打仗的,怕是个读书人吧?”

  韩脂胭半真半假的说道:“家父是个小官,可惜我文不成武不就,也无心仕途,京中靡靡之风日盛,我不喜欢,想着北地边塞有铮铮铁血男儿,所以就跟义兄一起来到了这里。”

  她轻声说道:“我虽然文武皆不成,但也想为家国出些许力,幸亏以前曾学过一点医术,今日能为诸位尽绵薄之力,是韩五的荣幸。”

  妇人听的直抹眼泪:“是个好孩子!”

  那军医也连连点头,叹息道:“少年人能有此志气,很是难得,以后你若愿意,你跟着我好了,这里虽贫苦艰难,但总有你一口吃的。咱们能为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吧!乱世之中,哪有安乐土呢?”

  这时营帐门帘子一掀,大步走进来一人,昏黄的光线下,只能看出是一个身穿玄甲披风的高大男子。

  但是军中能这么穿的人不多,想必是个将军。

  没等韩脂胭猜出此人身份,就已经听到老军医跟其他诸人纷纷冲他行礼:“宗将军!”

  韩脂胭睁大了双眼,宗将军?宗溧?

  宗溧是这登州边城军的总指挥,威武大将军。

  这个人可是这边城的神话和传奇。

  就是因为有了宗溧,这边城才能十数年如一日的巍然而立,没有沦陷在戎狄手中。

  还没进北境之地的时候,有关于宗将军的各种传奇说法就已流传在民间,让韩脂胭听了个如雷贯耳。

  宗溧,今年三十二岁,身份其实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但很可惜,他只是个私生子。

  当年的老皇帝性子风流,在外面巡游的时候有了相好的外室,可惜因为彼时太后威严,不敢将人带回宫。后来忙于政务再加上被别的女子迷花了眼就把这事忘了。等后来想起来的时候,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儿子,就是宗溧。

  宗溧虽有皇子身份,却不愿入宗室,而是随了母姓。他也不愿住在宫里,便请了旨意,驻守边境,这一驻守,就是十八年。北境在他的守护下,十多年间,不论大仗小仗打了数百场,依然被他牢牢的守在这里。

  登州边境就是防护大魏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牢固的那道防线!

  宗溧就是大魏百姓心目中,永远的战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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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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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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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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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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