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吊儿郎当,语气还是那么的不着调:
“笨蛋,看见有人开枪不知道躲啊?还得等着老子来救你,下次老子不在了怎么办?!”
她双手接住他,和他一起倒在地上,脸上还呆呆傻傻地愣着,他……他怎么来了?!
他怎么敢来挡枪?!
他都没有不死之身了还敢来挡枪?!
他怎么敢啊!
“丹尼尔?!”ken晚来一步,看见倒下的江逆大惊失色,二话不说就开枪把霍连棠打死,刚想冲上去,就被人用带着迷药的布捂着嘴拖走。
摸着他后背的滚烫黏腻,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冽香味被血腥气替代,霍止忧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生涩地开口,有些语无伦次,声音还有些沙哑:
“阿、阿逆?你、你怎么了?你受伤了……我们赶紧去、去医院!”
霍止忧挣扎地抱着江逆,想要把他扶起来,可是以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拖得动他,况且他还故意压着她。
江逆的声音有些微弱,不似从前那般中气十足,他说:“不去了,没用了。”
霍止忧的脑海有些混乱,神志不清了,她想,不会的,她的阿逆不会死的!xǐυmь.℃òm
他的阿逆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
他不是有不死之身吗?
他休想骗她!
“好好好,我们不去医院,我们回家好不好呀?”
“乖,别黏人了,赶紧起来,回家让你压,啊?你想怎么压怎么压?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霍止忧摸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温柔地轻声细语:
“起来带我回家好不好?”
她哭腔渐浓,声音逐渐带上祈求:“求你了阿逆,带我回家好不好?”
“宝贝儿……别哭……”男人喃喃出声。
“好!”霍止忧擦去眼泪,使劲憋着,“我不哭,不哭了!我听你话。”
“我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惹你生气,再也不离开你,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呀阿逆……”
泪水朦胧,让她眼前一片模糊,她忍着哭声,声音越来越小。
她要听话,阿逆说不哭,她就不能哭,不然他丢下她怎么办?
她会找不到回家的路的。
“宝贝儿……我的宝贝儿……忧忧……”
霍止忧忙不迭出声:“我在!我在!我在这!”
江逆靠在她肩膀上,唇正好贴在她肩膀碰了碰。
真想亲亲媳妇儿的小嘴和小脸,可惜够不着了……
霍止忧好像和他心有灵犀,她捧起江逆的脸,在他唇上一下接一下地吻着,直到江逆尝到嘴里丝丝咸咸的泪水,才不满意道:
“怎么又哭了……小哭包一个……”
“戒指呢?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戒指在哪?快给我戴上啊!”
看到江逆脸色越来苍白,霍止忧再也忍不住了,崩溃地大哭,双手在他身上摸索着。
“没有。”江逆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抓住她的小手。
笨蛋,结婚申请都交了,戒指给了你,你不就真成二婚了?
霍止忧头昏脑涨的,她什么都不敢往后想,为了讨他欢心,她颤抖着嗓子轻轻唤他:“老公……”
“再叫一遍。”
“老公,老公,老公……”
“乖媳妇。”
江逆扯出个笑朝她抛了过去,现在暂时跟她结一下婚吧,过过耳瘾也不错,可惜在床上听不见了。
真是对不起媳妇儿,他说过只要她回头,他就一直都在的,现在要食言了……
“……宝贝儿,你很聪明对不对?”
霍止忧不知道江逆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他动作迟缓的掏出手机,对着手机说:“拿着我的尸体……去弗兰德……换赏金……”
江逆放下手机,重新抱上霍止忧,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声音虽然小,但就在她耳边,听得很清晰:
“警察已经到anc总部了,你去拿了钱就跑,这些钱,足够你以后衣食无忧了……”
所以刚才是给她说得话,可是为什么要录下来?
霍止忧心中不祥的预感此刻到达了顶峰。
“宝贝儿……你拿着这些钱……可以请很多佣人照顾你……养你一辈子足够了……所以你可不可以不嫁给别人……?”
还没等霍止忧说话,江逆又继续道:
“可惜……这些话你不会记得……”
霍止忧心头一震!
“阿逆……你什么意思?”
“宝贝儿,忘了我吧。”
最后一句话,他是哭着说的。
霍止忧突然感觉脖子一刺,有什么凉凉的东西顺着血液流进了身体,夹杂着他滚烫的泪,她心里一瞬间五味杂陈,最多的是灰暗和绝望。
她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可是她同意了吗?
江逆……怎么敢这么对她?
这是ah1217解药衍生出来的药物之一,人的大脑很奇特,不同情绪的和记忆,被不同的部分管理着,而这针药剂,能够使人忘记让他情绪波动最大的那个人或事。
忧忧这么爱他,他一死,她肯定也要寻死觅活,所以倒不如忘了他,让她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的过完一辈子。
所以,再见了,我的忧忧,我的公主,我的最爱,我的……妻子。
霍止忧慌乱地拍着他的背,悲痛欲绝,无能狂怒:
“江逆!江逆!我不要!我不要忘记你!”
“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没有资格这么做!这是我的记忆,我想记得谁就记得谁!”
“不要……求你……阿逆……”
药剂全部没入身体,她无能为力。
江逆的手渐渐搭下来,针管也掉落在地上,无论她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再回应。
她脸上所有的表情渐渐消失,呆呆地注视着天顶精美华丽的伊甸园雕画。
从此以后,没有人会温柔地唤她忧忧,没有人会不正经地喊她宝贝媳妇儿。
那个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像个土匪头子一样,却对她俯首称臣的男人,再也没有了。
可能霍止忧今天的泪已经流干了,没有再留给江逆的了,但是听说人极度悲伤的时候,也是不会流眼泪的。
这个世界那么多红桔梗,再也没有让她心动的那一支了。
……
警察赶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们一冲来就看见一个白发女人抱着一个男人的尸体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一个黑人女警察警惕地走上前去,看清了女人的样子。
是个面容一边美丽,一边丑陋的年轻女人,男尸的头靠在她怀里,被她的手紧紧搂着,她无名指上还有一块无比耀眼的钻石戒指,不过她眼神空洞无物,迷茫地望着地板。
女警察问道:“hello,miss?what'syourname?”(你好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的目光晃了晃,痴痴地抬头目视前方。
名字?
她看向警察,语气明明那么虚弱,看起来精神也不太正常,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斩钉截铁,极具坚定:
“liesel.it'smyname.”
(莉泽尔,是我的名字。)
她又重复了一遍:
“lieseljiang!”
(莉泽尔·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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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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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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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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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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