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不沉眠的镜像之海,在白竭最后一次苏醒之时,进入了永夜。
北风乱,夜未央。
少年站立在盐床的影子,狭长孤寂,剪不断理还乱,皆因月色铺就得暗影,缠绕着离愁,萦绕着伤悲。
海面深沉,月光莹莹。
晚风冷咽,沉吟何方?
摒弃呼吸,难寻痕迹。
怎能证明,你动了心?
白竭轻轻的呢喃,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将那俊郎的面容磨去了棱角,只剩下无人倾诉的沧桑。
“海底,海底。”
白竭呢喃一声,深邃的眼神,如渊暗的潭水,映射着波涛起伏的死海,举起了手中的银剑。
银剑高举至头,如往日一般,少年经过一万年,练习了亿万遍,早已与剑浑然一体,如影随形。
那朴素的下批,银剑不曾碰触到海水,只无声划过拂面的咸涩海风,淡淡的低吟一句:
“海底海底,心海之底。”
一剑,万变。
平淡的一剑,纵横出一道百丈宽的海堑,暗淡的海水倒流,露出了不见天日的海底,一直绵延至彼岸天际。xiumb.com
“海底不见倩影,本就萦绕缠心。”
白竭平淡的开口道,木然转身,举剑空对月,却没有找到那人。
他用了一万年,化作苍鸟填海,让死海淹没盐床,一剑辟易汪洋!
他用了一万年,化作愚人移山,除尽银白,一剑荡平沟壑!
深邃的眼神扫过,那天堑处,涌动着暗淡的海泉。
两具无暇的躯体,被虔诚的托举,付出了暗淡的海面。
海风吹皱了一万年不曾蹙起的眉,白竭已经忘记了那张曾经或许心动的容颜,只铭记着她的名字。
那丑陋却鲜红的文字,一直纹在左手手腕,提醒着他,还有不能忘记的事要做,不能放弃的人要救。
白竭伸出左手,露出的殷红文字,在手腕处凝结着丑陋的暗红疤纹,有力的拉起了一万年未曾相见的人。
涌动的海泉,化作苍蓝色的衣裙,包裹在楚菁无暇的胴体,为她披上了一层苍蓝色的外衣,勾勒着依然鲜活美丽的躯体。
曼珠沙华未开,楚菁不得复苏。
白竭凝聚着紫色的剑气,将楚菁轻轻放在剑气上,像承载着美丽的贡品,漂浮在月夜死海之上。
目光扫向一旁沉寂的鱼,这一万年,她不曾休眠,却睁不开眼睛,耳朵里全是阴暗的低鸣。
“沉醉如我,死寂如歌。”
“彼岸无花,轮回无果。”
“不生不灭,不死不活。”
“沉醉于斯,永眠于暗。”
诱惑的低吟折磨着小鲤鱼脆弱的神经,勾引她一步步堕入黑暗,永远沉眠。
可那双竭力睁开的死鱼眼,透过暗淡的死海之底,却映射着渺小的人影。
他用剑开山,用剑填海,用着歌声呼唤,用着呢喃思念,用着肉身铭刻……
那蠕动的嘴角,呢喃的话语,似乎也在呼唤着她。
鲤鱼。
那为她努力的身影,小鲤看的一清二楚,感同身受。
“王……德……发。”
小鲤鱼艰难的睁开了眼,却看到了那失去意志,神情颓丧的人影,正在手腕处艰难的雕刻着名字。
两个字,殷红如血,覆盖住了小鲤鱼的视线,泪水呜咽,小鲤鱼除了心痛,其他的皆是奢望。
看着那轮回的一遍一遍,轮回的手腕染红,轮回的神智萎靡,却依然不曾有第二个名字出现。
小鲤鱼心中窃喜,明明有两个女人,她却唯独看着自己,哪怕身陨,也不想忘记自己,用身体来铭记自己。
她的心,随着那不断镌刻的手腕,已经彻底拴在白竭的身上,在幽暗的海底,仰视着那渺小却清晰的身影。
一丝丝甜蜜涌现心头,小鲤鱼甚至想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为他努力的人逐渐奔向海底,然后吻醒沉眠的鲤鱼公主。
可又心疼的希望他停下身影,那伤痕累累,孜孜不倦的身影,一次次刺痛了小鲤鱼的心。
快点结束吧,以后与我一起的世界,只有甜蜜,没有伤悲。
小鲤鱼带着期待,痴笑的仰视着那逐渐清晰的身影。
从万丈银山,到沧海桑田。
从身陨轮回,到山海皆碑。
整整一万年,她的眼眸,已经装不下其他视野,除了白竭挥剑的身影,便是葬身的剑冢与骨堆。
正因为有挚爱的精神支柱,小鲤鱼没有被黑暗引诱,却溺死在无尽的情海,眼中唯有白竭,不见世界。
如今,一万年过去,王子钟无艳要吻醒公主。
小鲤鱼早早的闭上了一万年不曾闭上的眼眸,压抑着不能第一时间看见他的不舍,忍受着这片刻的黑暗,但一想到等会能得到吻痕的回报,小鲤鱼的新中源又隐隐期待起来。
许久,却没有回应。
小鲤鱼失落的睁开眼。
却看到那双刻着名字的手,却拉住了一位早已忘记容颜的女人。
小鲤鱼的心,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明明为她不舍昼夜的努力一万年,可第一次却交给了一位陌生人?!
小鲤鱼在一万年的岁月洗礼,只记得白竭,却早已将只有一面之缘的楚菁忘记。
失落像是六月的雨,将小鲤鱼困死在一片孤岛,而放眼望去没有她的世界里,他的身边却有情人相随。
失魂落魄下,小鲤鱼咬紧嘴唇,心痛得忘记哭泣,倔强的闭上了眼睛,生起了小脾气。
你不理我,我就不理你!
只想了片刻,没有得到丝毫的呼唤与回应,小鲤鱼睫毛颤抖,缓缓的睁开眼睛,却没有瞄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无边的黑暗瞬间蔓延在小鲤鱼的心中,肆意的刮起了一场雪,狂乱的北方,萧瑟冰冷了心,凉了那片躯体,湿润了一腔感情。
眼泪不争气的打湿了红色鱼鳞形成的红润衣襟,小鲤鱼再也忍不住,却颓丧的压抑着呜咽声,似乎是害怕打扰他与别人的世界。
热闹都是他们的,小鲤鱼什么都没有。
一丝丝不甘涌起,泪水如止不住的血,从心中的伤口源起,从湿润的眼眶流出,一万年的回忆浓缩着不甘,交出了败犬的答卷。
明明都在海底,明明你答应替父皇照顾我,明明说不会忘记,明明是我一直注视着你,你却明明只记得她的名字……
一只手,出现在小鲤鱼的视野里,所有的不甘全都烟消云散。
他还记得我,他还记得我!
小鲤鱼刹那的满足,像是赌鬼的希冀,像是溺水的鱼,竭力抓住那只手,却瞳孔紧缩,眼神中高光流失,化作了一双纯粹的死鱼眼,伸出的手也无力的低垂。
眼眸里只铭记着那道丑陋的暗红疤文。
楚菁。
“不是这样的!”
“明明是我先来的!”
“明明是我陪伴他一万年……”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错付了情衷。”
小鲤鱼在心中痴笑一声,泪水止不住的流,心止不住的碎,那道积累了一万年的甜蜜,在刹那间变质成酸,苦涩了全身。
曾经爱的有多深,如今哭的就有多狠。
原来一切都只是自作多情,都只是小鲤鱼的臆想。
他从来没有在意一条鱼,这一万年的注视只是小鲤鱼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可心中的那抹不甘,化作最后的勇气,小鲤鱼压抑着哮喘的胸膛,艰难的吐出话语,呜咽道:
“你有没有记起过我?”
无声的沉默,彻底死寂了小鲤鱼的心。
她鼓起了勇气,却久久没有回应。
她屏住了呼吸,却找不到证据,证明他也曾对自己动过心。
小鲤鱼自嘲的闭上眼睛,无力的苦笑着。
那抹熟悉的身影,那属于她的精神支柱,却铭刻着她人的气味,从以前到现在,皆不属于沉没在海底的鲤鱼。
“傻瓜。”
白竭抹平了眼角的泪花,小鲤鱼睫毛颤抖,瞳孔中闪烁着中奖的窃喜,下意识的忘记了呼吸。
那双血色的右手腕,早已没有了柔嫩的皮肤,却被疤痕铺满,暗红色的伤疤上,由一道一道的剑痕组成,最终凝聚出一条戏水的红鲤,游戏在手腕处,就像与白竭如影随形,心心相印。
“呜呜!”
小鲤鱼抓住那只手,再也忍不住,将白竭拉入怀中,放肆的哭泣着。
“王德发,王德发!”
“你还记得我,呜呜,我好想亲口告诉你,亲口告诉你……”
“我……喜……”
最后一字悬而未决,小鲤鱼颤抖的触碰着那染上银屑的头发,竟然感受不到躯体半分的回应。
那明明沉溺在怀中的人,却像是失去灵魂的玩偶,任凭她摆布也不会做出回应。
“你……呜呜!”
小鲤鱼氤氲着水气,紧拥着白竭,挣扎着从海泉上起身,看向那天际的彼岸,彻底死心。
彼岸花开,烂漫如血。
彼岸奈何未开,囚女不得救赎。
小鲤鱼得到了白竭付出的爱,可却也失去了他。
彼岸花用灵魂滋养,盛开于奈河之上。
“呜呜!”
“都怪我,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快醒一醒!”
可任凭小鲤鱼如何哭嚎,白竭如木头一样无动于衷。
小鲤鱼自责到心口处莫名的绞痛,浑身被悔意冰冷颤抖,紧拥着白竭,却只能无力的哭诉。
她好后悔输出那几个字,那鼓起的勇气,是小鲤鱼需要用一世抹平的痕迹。
“谢谢你救了我,我是巡检司星级巡检,楚菁。”
小鲤鱼愣了愣,抬头看见那早已忘记的容颜,又低下头漠然不理。
“抱歉,老夫来迟了。”
龙龟慢悠悠的游过来,看起来却像是等候已久的样子。
“霸下?!”
“六哥!快救救他!”
楚菁惊讶于驮着斑驳石碑的龙龟,小鲤鱼则希冀的寻求着帮助。
“抱歉,老夫并不能帮夜主,他的灵魂已经被彼岸花滋养,只能如行尸走肉,永远沉沦在这死海中,不入轮回,不得超生。”
龙龟无奈的说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示意道:
“夜主早已嘱托老夫,一万年之后再来接引你们,为了按时到达,老夫特地刻了一块石碑,碎石坨载,铭记。”
那斑驳的石碑上,却只写了四个红色的篆体字。
一生一世。
“夜主用一生一世将你们救出,也算是有回报了,快随老夫出去,以免夜长梦多,再生祸患。”
“还真够巧,这外界已经过了两年,这外界一天,这死海世界少则度过了十三年,多则度过了十四年,正好一生一世,约有一万年。”
龙龟感叹道,却只有小鲤鱼产生了共鸣,痴痴的吻着白竭的额头,静默不言。
“多谢前辈相救!”
楚菁行了一礼,坐在龙龟背上,看向被海泉托举的漂浮小鲤鱼,暗淡的海水浸湿了鳞片红裙,却窒息不了心中的上伤口。那红鳞怀中死寂的背影,却蓦然的刺痛了楚菁的内心。
“有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算了,还要回去皇城,和未婚夫相处两年,磨合感情……”
楚菁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春梦,和一个喜欢的人相处了几天,破案逃亡,定下了相守一生的诺言,可却是大梦一场,梦醒了便不知去向何方。
小鲤鱼被泪水浸湿的怀中,那被银白覆盖的人影,像是一尊银人,依旧履行着不动如山的使命。
楚菁张口欲言,却只流出两行清泪,不解的擦拭着泪水,伸了伸手,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随老夫先走吧,姑娘,就让她再哭一会。”
“再哭一会,也就习惯了。”
龙龟低吟一声,驮载着复杂的楚菁,向着彼岸迅速的游去。
那道沟壑,那道天堑,也慢慢的被海水涌入填满,依旧蔓延至天际。
龙龟渐行渐远,小鲤鱼早已不会哭泣。
这海风凄凉,泪洒满了悲伤。
那挚爱无痕,悔恨漂白心慌。
小鲤鱼扶起白竭,与她的右手五指交缠,看向那天际处绽放的彼岸之花,那里似乎有着熟悉的灵魂,正对着小鲤鱼招手微笑。
……
白竭的意识陷入了黑暗,像是幽闭的人,有感触却无视觉。
他能听到小鲤鱼炙热的心跳,能听到楚菁熟悉却陌生的呼吸。
白竭不惜一切的拯救了楚菁,可那个爱他的主人格楚衿,却在拔出剑心之后,将自己彻底献祭给了白竭,意识融入在他的身体。
就像是在海底。
幽闭,沉重,恐惧。
楚菁如一叶孤舟,渐行渐远,化作黑点消失在海面。
小鲤鱼守着海面,伸出手,不知疲倦的呼唤着沉睡的人。
可这海水早已风平浪静,如镜的表面,荡不起丝毫涟漪,像是抹去了一万年的痕迹。
白竭留下的痕迹,也随之楚菁离开,海浪平息后,消失无迹。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
才换来你对我薄情。
我拼命奔向你,
奋不顾身葬入海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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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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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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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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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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