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闪过一抹鱼肚白,微寐的星辰,点缀着唯美的紫色,撒下的些许光亮,在黎明中指引着楚菁前行。
从南门破庙,向东走,便是皇城。
一路上,静默的微暗淹没不了内心深处的向往,她抬起头,握紧剑,背上吴双,走在雪色的小路上,初升的旭日透过红裙,在雪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背影。
这夜是静默的,可刚睁眼的白昼,却也没有一点儿声音,连鸟雀的叫声此时都成了一种奢望。
楚菁咬着牙,她的剑心试炼,超模成功了!
不仅斩杀了牛青,甚至连其背后主谋,摄政王叶鸣也命丧当场。
然而,父亲吴双却献祭了寿限,已经垂垂老矣,连睁开眼睛感受光明,都成了突破自我的极限挑战。
还有夫君白竭,那柄银剑直接承受了仙人一缕魂魄,早已濒临破碎,像是龟裂的镜子,在下一次撞击到来之前,早已奄奄一息,一触即散。
“衿儿,对不起,明明你和她都是我的女儿,可我却……选择让你承受这一切。”
吴双像是梦呓一样呢喃着,浑身无力,宛若死尸。
“父亲,但你把他送给了我,不是吗!”
楚菁停了下来,咬着牙,压抑着泪水,继续向前走去。
她楚衿是第一人格,却只有面对白竭的时候才会苏醒。
这十六年来,楚王府的郡主大小姐,一直是第二人格楚菁!
“明明都是我的女儿……我不配当父亲。”
吴双自责的说着,闭上的双眼却流下了眼泪,雨打浮萍般浸湿了红裙后背,又羞愧的呢喃自语,逐渐陷入了沉睡,
“衿儿……你已经准备……牺牲……不要,不要这么做……”
无力的呻吟,吴双早已病入膏肓,行将就木,已成冢中枯骨,要不是凭着顽强的意志与不屈的炼神期神魂,早就可以坐小孩那桌吃席了。
“父亲,为了夫君……为了大炎,少了一个楚衿,又会有什么关系?”
“至少,还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替我去爱他,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这具身体会替我去爱他,替我履行完成不了的婚约,替我照顾好他,一生一世,永不背弃。”
压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早已释怀的决定却在心口处狂妄的撕裂了伤痕,心痛的颤抖,却早已麻木了感受。
从出生开始,主人格楚衿就沉睡着,只有面对白竭时,才会诈尸般苏醒,其他的日子,便是昏迷般的沉睡。
直到……北王府覆灭,得知白竭身死时,那抹绝望与不甘彻底的冲昏了头脑,主人格楚衿,陷入了八年的沉睡。
副人格楚菁上线,像是小公主一样讨人喜欢,完美的替代了主人格的冷漠与沉睡,用活泼与可爱深得吴双的宠爱,成为那段失志郁结的岁月里,唯一闪现的光明。
可副人格楚菁,却不能修行,一身筑基修为,还是主人格八岁那年留下来的老本,倘若不能修行,百年后便成了一堆黄土,在修真者的岁月里翻不起丝毫的风浪。
于是吴双只能寻方问法,郁结的剑心更加暗淡蒙尘,直到曾经的挚友白浒传来消息,才解决了燃眉之急,一个自私的想法也悄然萌生在心里,一个让吴双羞愧却又无奈的决定。
便是让白竭唤醒主人格,修行剑道,延长寿命。
楚衿也欣然同意,提出了履行婚约的当夜,她的意识占主导的要求。
最后不谋而合,计划如常进行,结果却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剑心试炼这么困难,还扯出了背后的摄政王,目前无法应对的角色,结果两败俱伤,甚至连楚衿的夫君,也奄奄一息,濒临破碎。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却必须自食其果。
“夫君,明明说的那么透彻,可这心为什么那么痛呢?!”
楚菁看向腰间的苍龙佩剑,感受到剑鞘里面沉睡的剑灵,心中的疼痛更深刻,更刺骨。
原来,是怕再也见不到你,却也怕再也见不到你。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纠结,却汇聚了一种结果,她必须做出牺牲,哪怕为此副人格楚菁永远停留在金丹期,也要令白竭破损的剑体修补!
似乎是想通了,楚菁的步伐没有了犹豫,坚定的向前迈动着,踏过雪路,在走到皇城前,留下了一串深沉的脚印,如她此刻的心一样坚定。
乌云飘忽,这白昼的光被遮掩,像是一块任人操控的黑色幕布,平放在天空上,一场雪氤氲着,在乌云的掩映下,蓄势待发,将天气转变成薄情的阴天。
楚菁心脏微微跳动着。
前方灰色的高墙,在暗淡的视野下,像是漆黑矗立的猛兽,紧闭的红漆木门,像是嗜血的嘴牙,森严中蕴含着莫名的恐怖!
阴云暗淡了她的脸孔,眼眶微微红湿,看向雪色绵延至红漆木门的官道上,覆盖的雪被竟没有留下人类的足迹。
楚菁迈动左脚,一支红羽飞箭宛若赤色的闪电,瞬间射在右膝盖上,淋漓的鲜血蔓延,疼痛与不解才下心头,便上眉头。
“装马贼寇滥杀良民,计杀秀才与摄政王,今日朕代表天下子民,将其射杀当场,以慰亡灵!”
城楼上,龙骑猎猎,大炎皇帝赢昇淡金龙袍,怒目凝视,弯弓搭箭,气势如虹下,锁定着城楼下方的楚菁,恨不得杀之后快。
“陛下!王秀才死于叶鸣老贼!陛……”
倏!
红箭破空,一箭双雕!
血珠飘飞,从楚菁右胸斜插入吴双的心脏,给脆弱的身体补下了最后一刀。
楚菁瞳孔失神,漠然的看向城楼。
满朝文武默然不语,真龙天子弯弓射箭!xiumb.com
楚菁嘴角凝聚了一抹嘲讽,自嘲着自己的无知。
叶鸣老贼稳坐钓鱼台,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哪怕早知道北王与先皇赢昇狸猫换太子,将皇族血脉留存,几次追杀却并没有赶尽杀绝,为的竟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十六年前,先皇赢昇与北王换掉太子。
十六年后,叶鸣老贼设计装马案,为的便是假死,计杀皇帝,取而代之,顺便除掉楚王府,彻底掌控皇城!
他为的,便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不再挟天子以令诸侯,而是皇位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这大炎天子,他可取而代之!
所以,这一切都是一场局,在中箭的那一刹那,楚菁已经洞彻一切。
她好不容易赢了一次,却又输的那么彻底!
焯!
楚菁不甘,不愿,不信!
为什么!
哪怕她付出了一切,却只是自娱自乐的表演,在谢幕时献上了生命,也赢不了哪怕一片掌声!
因为,这阴云早已密布,这野兽早已饥渴,这皇城早已人去楼空。
满城皆是魑魅魍魉,姑娘怎可倾诉衷肠?!
她明白了,却笑的惨烈。
曾经会有光明的未来。
直到她膝盖中了一箭。
才明白。
一切皆是过往云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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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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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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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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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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