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问吧,他这心里又憋得慌。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战棠不轻不重的声音:“进来。”
战野被发现,憋了一口气,“哥,那我进来了啊……”
战野进去后,讨好地笑了笑:“哥,这么晚了,你还在忙呢?”
战棠连头都没抬一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我放了啊呸——那我说了啊!”战野一口吃了吐,给了自己一巴掌,“哥,我刚听到了个很可笑的传闻,我看老张是老眼昏花该退休了,他居然跟我说看到你为苏烟把家里闹翻了天!”
战棠都懒得听这种屁话,直接开门见山:“是我做的。”
“哥?!”亲耳听到,战野还是很震惊,“为什么啊?!”
“我做事还要经过你同意?”战棠合上那份战略文件,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抬眼看他。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战野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了,“可那苏烟是什么人,哥你不会忘了吧?!他可是害得咱小妹惨死的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都不解恨的人!你为什么替她出气!”
这不就等于在战家宣布,她苏烟不是可以随意欺辱的人了吗?
凭什么呢!
她就是个下贱的女人,他们家的狗地位都比她高,她凭什么翻身!xǐυmь.℃òm
“有证据吗?”
“什么?”战野一愣,不可置信地笑出来,“哥……小妹回来亲口说的,黑庄的那些人也承认了,就是苏烟指使的,还要什么证据?!”
“五年了,”战棠的眼睑低垂,冷漠的声音中带了点疑虑,“她被用了多少酷刑,又遭遇了多少欺辱,即使是精神失常都始终否认这件事。”
“哥!!”战野震惊,“这都是那个贱女人的招数啊!她当然不能认了!她认了就死定了!她怎么可能会认!”
“她现在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认不认的都已经这样了,她早已没有坚持那个答案的必要。”
“当然有必要!”战野笃定地道,“至少她坚持到现在,已经让哥你动摇了!”
这个贱女人!!
他不得不承认她手段高明,居然让他哥动摇了!他哥竟然开始怀疑起这件事的真实性?
“是吗,”战棠的目光涣散,没有焦距,“用五年的隐忍,换我一个动摇吗。”
“哥!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要杀了她?”战野已经顾不上什么害怕了,厉声质问道,“所以你才把她留到现在!哥!小妹遭受了多少的屈辱,她是抱着怎样的残躯去跳海的!这个仇你忘得了我忘不了!五年了!我也还是不敢相信那个成天追在我们屁股后面喊哥哥的小妹就这么没了!我们三个从小相依为命,你现在为了一个把小妹害成那样的贱女人动摇,就把小妹的血仇忘掉了?!”
他曾经相信,他哥一定有他的想法,他一定是打算把苏烟往死里折磨,最后再要了她的命!
不够!苏烟还要遭受双儿百倍的痛苦才行!
然后她就必须死!
他从来没想过要留下苏烟的命,他一直以为他哥也是这么想的!
“我没忘,”被弟弟指着鼻子骂,战棠出奇的冷静,“但是阿野,整件事都太奇怪了,我想不通这里面的逻辑。”
整件事里,凭他都查不到任何直接证据。
苏烟凭一己之力,真的能做到把证据消灭得干干净净?
真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那么多黑庄的人,死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还留着半口气,就为告诉他们是苏烟指使了他们。
这么些年,这些逻辑留在他脑海里盘了很久。
如果她有这个灭口的能力,怎么会没有从他手上逃离的能力?
可如果不是她,又是谁对小妹做了那些事?
若是仇家,他们完全没必要嫁祸给苏烟,多此一举。
找了这么多年,他既找不到不是苏烟的证据,也找不到是苏烟的证据。
但他们奉行的不是疑罪从无的论证,而是疑罪从有。
她是唯一一个嫌疑人,所以即使盘不顺这个逻辑,他也还是默认了一切。
“逻辑?哥,你到底想要什么逻辑?放了苏烟的逻辑吗?!”
“阿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错怪了她,如果害小妹的人真的不是她,会怎样?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在想这件事。”
“不是她……”
战野沉默片刻。
他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怎么可能不是她?
战野的声音忽然冷了几分说:“哥!就算不是她,我们也回不了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对她做完了!苏烟这辈子都不可能从泥沼里爬出去!她会永远活在罪恶的肮脏的黑暗世界!永远见不到光明!永远!”
“哥,你趁早清醒吧,苏烟最恨的人不是我,是你!哪怕你为她昭雪,她也不会对你有半点感恩之情!”战野往狠了说。
他不知道他哥是不是真的对苏烟动了心,如果是,他就趁早给他浇冷水!
他哥难道以为,在他们对苏烟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事之后,就因为最后为她平反,她就会感激并爱上他?
那她也是够贱的!
战棠说:“我知道。”
“所以哥,我劝你为了自己好,也别再找什么答案了,总要有一个人为小妹的死负责,是苏烟也好,不是也罢,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这么认定不好吗!”战野冷水泼到底,“话不好听我也还是要说,战棠和苏烟,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
·
雁城市立医院。
“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看着手机发呆的江晚回过神来,“有点。”
“我能帮你分担吗?”少年一张脸毫无血色,一米八几的他因生病瘦成了皮包骨。
“你帮不了,是我一个朋友,她遇到了点难题。”
在江遇面前,江晚没什么隐瞒,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给苏烟带去一点生的欲望,哪怕一点点也好。
江遇的手吃力地抬起来,抓住她的手:“我想快点好起来,以后换我照顾姐姐。”
这本该是温馨无比的画面,江晚也微微笑看着弟弟,正想抬手摸摸弟弟的脸——
“江小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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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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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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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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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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