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冷凝。
贺时延坐在沙发上。
他的面前,是贺父和贺母。
他脸色很难看,贺父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贺母遣散了所有的佣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阿延,这是怎么了?”
自从两个小时前回来,他一直是这副脸色惨白的模样。
沉默不言。
一言不发。
贺父心里不安,斟酌着开口:“是公司出了什么大事吗?”
寂静。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正巧此刻,林时泱从门外进来,瞧见贺时延也在,她心里乐得不行,匆匆换了鞋子,就小跑过来,又在三人面前站定。
“叔叔,阿姨,时延哥。”
她这个时候过来,贺母心情实在不好,开口也不太客气:“今天外面还下着雨呢,你过来做什么?”
从几个小时前,渝城就下起了暴雨。
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停的意思。
“我……我刚好路过这里。”
林时泱的回答很勉强。
贺母冷哼了一声,没有和她过多计较。
也不是头一回了。
这里可是出了名的富人区。
能刚好路过?
说出来谁信。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没人招呼林时泱,她只好自己坐在了沙发上,看向贺时延,“时延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听到她的声音。
贺时延慢慢抬起了头。
他的声音比窗外的雨还要冷上几分:“林时泱,你老实说……你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林时泱的面色更是瞬间毫无血色。
如果不是坐在沙发上的话,她恐怕此刻早已腿软摔落在地了。
“你……时延哥,你在说什么啊。”
林时泱僵硬着身子,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脸上的笑有多么难看。
就像是被人戳中了心里最里层的秘密。
丝毫没有任何缓冲。
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你姐姐最后的那通电话,是你打的。”
贺时延站起身来,朝着她逼近了几步:“真的是如你所说,是她在跟你抱怨,所以才超速行驶没注意,发生的车祸么?”
“是……是啊!”
林时泱的牙齿上下打颤。
贺时延的目光太锋利。
她后背生生吓出了一声冷汗。
贺父立刻来打圆场:“时延,你是不是在外面听别人说了些风言风语,那可是小泱的亲姐姐啊,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多年的经商经验,让他冷静了下来。
不能慌。
这个时候慌乱。
就会成为最大的破绽。
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
“是么?”
他攥住了林时泱的手腕:“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的刹车坏了。”
听到刹车,林时泱的瞳孔猛地一缩。
连带着身后的贺父贺母也是一惊。
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慌乱。
“刹……刹车,时延哥,你弄疼我了!”
林时泱垂下眸子,遮去了眼底的情绪。
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有些微微发抖。
怎么会呢!
他怎么可能会……
“看着我!”
贺时延语气暴戾,攥着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在我之前最后那通电话,是你打给她的!她的车速是逐渐加快的,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贺母立刻上来拉贺时延:“阿延,你受什么刺激了?这可是小泱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在哪里听到的谣言!”
“虎毒不食子?是么?”xǐυmь.℃òm
贺时延的目光极冷极冷:“那么您呢,为什么要纵容父亲杀了阿音——”
“混账!”
贺父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你在胡说什么!”
贺时延被打得别过了头,这一巴掌极为用力,他舔了舔后槽牙,冷笑。
“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难道不是您,派人动了车内的手脚,所以她才会死么?”
贺父胸膛起伏地厉害,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戳中心事恼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
贺时延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人。
“林时泱,这些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父母会对你如此纵容。”
“现在我想明白了。”
“你是他们的共犯吧?”
“你姐姐的死……你也出力了,是不是?”
他嘲讽般收回了手。
“你们真是厉害啊……把我耍的团团转。”
他甚至还开始鼓起了掌。
“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到我娶了林时泱为止?还是,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
“你们,比我想象的还要脏。”
说完,他似乎是抽干了所有力气,跌坐在沙发上。
只剩下嘴角那嘲讽至极的笑容。
贺母还想挣扎:“时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根本没有……”
“那你敢发誓么?用我的命发誓,林诗音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站起身,冷冷站在贺母的对立面。
贺母犹豫了。
而这个犹豫。
贺时延知道了答案。
江晏川说的……
都是真的。
“那你呢,你又在这里,充当了什么作用?”
贺时延逼问着林诗泱,想从她慌乱的眼里得到答案。
事已至此。
贺父也不想再隐瞒什么。
“我承认,林诗音的事情,是我做的。”
他的声音苍老,似乎还带了点恼怒。
“那林诗音家境贫寒,连贺家的佣人都做不了,有什么资格能坐少夫人的位置?”
“她那样身份的,怎么能和裴家比?”
“要不是你拎不清脑子,非要选择她,我们怎么会对她下手?”
“最初,我只想让她致残。”
“我不相信一个女人残废了腿,你还能够让她站在你的身边,即便你同意,她也肯定不会愿意自己这么活着的。”
“贺家可以养她,但绝不会让她做少夫人的位置。”
“那个位置,只能由和你家世相配的裴乔来坐!”
贺父的声音掷地有声。
他阴鸷的眼神扫过林时泱:“至于林时音会死,你就要好好问问她这个妹妹了。”
“是如何在电话里故意刺激她,让她心绪不稳,超速行驶。”
“又是如何凭借电话录音里,林诗音说的最后一句刹车失灵,来威胁我们,让我们为此保密,让她坐少夫人的位置。”
“论心机,我可比不过你眼前这位。”
林时泱的脸色唰地惨白。
是的。
当年是她打电话给林诗音。
故意刺激她,说贺时延和裴乔的事。
导致林诗音加速行驶,也不出意外地听到了她说的那句“我的刹车怎么失灵了”。
她一贯打电话都有录音的习惯。
所以这条录音,成了她进入贺家的敲门砖。
她的确是踩着她姐姐的命,走进贺家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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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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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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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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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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