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穗岁弯了弯唇角。
听完她的话，高井悠太摸了摸自己穿的小裙子，擦了擦挂在纤长睫毛上的泪珠子。
“这个裙子比其他的裙子要便宜一点，做工也不怎么好，但是面料很软和。”
“是当初一位医生小姐姐给我的买的。”
好。
关键词：医生小姐姐。
何穗岁继续引导他，轻声问道：“听起来你和那位医生小姐姐关系很好咯？她是曾在什么事上帮助过你吗？”
“嗯……”高井悠太仔细想了想，“她……她救过我的命。”
那大概是在很久以前了吧？
在高井悠太被卖到某个地下组织当“玩物”的时候。
那里有个规定，和小孩子，玩归玩闹归闹，总之不能上床。
上床日后就赎不了好价钱。
而这些“小玩物”当中，高井悠太是最受客人们喜欢的。
所有的来宾都喜欢给他穿上漂亮的小裙子，给他化上漂亮的妆，当洋娃娃摆弄。
然后……
猥亵。
但这些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正常触碰罢了。
况且男性之间的事，怎么能算是呢？
悠太就一日又一日地重复这种萎靡腐烂的日子。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可他亲眼见过有一个孩子逃跑后又被抓回来，在经历一番拳打脚踢后奄奄一息。
后来，他伤口感染，浑身溃烂而死。
悠太亲眼看见男孩腐烂的尸体无人管，蛆虫在上面攀爬，一下又一下地用小嘴啃食着他的皮肉。
腐烂恶臭的气息在他鼻尖不停缭绕。
悠太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像那个男孩一样，身体发烂发臭。
他害怕自己会死在这狭小黑暗的屋子里，变成一个被人玩坏了就扔掉的洋娃娃。
逃跑的契机是一个阴雨天。
他生病了。
据说是别的客人传染的。琇書網
虽然老板很不舍这颗摇钱树，但看他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是决定给他扔到荒野中自生自灭。
毕竟一个玩具再好，所赚到的那点钱还是不够开销。
美是可以被复刻的，日后会有千千万万个“高井悠太”出现在客人的视野中，获得客人们的欢心。
又何必让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
为了不让他传染别的“玩偶”，老板命人将他丢在深山老林中。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苍穹的雨，一丝一丝地飘着，像漫天飞舞的细沙，迷得高井悠太几乎睁不开眼。
雨打树叶的绿色，是水淋淋的绿，便很难忘却。
他浑身上下仿佛冰火两重天，明明身子热得不行，可从脊骨中散发的寒冷并未因这股燥热而退却，反而愈演愈烈。
高井悠太觉得自己好像是死了，却还没有死全。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逐渐剥离，而他就悬在半空中亲眼目睹自己躯体的狼狈模样。
雨滴打入眼眶化成一团模糊模样，酸涩的痛。
直到……
“喂，小妹妹，你没事吧？”
一把白得透明的雨伞出现在他的眼帘。
悠太已经没有力气回答。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后来，等他悠悠转醒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手上的吊瓶。
是医院。
自己居然没有死掉？
他抿了抿干燥到起皮的唇，缓缓起身。
“哟，你醒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随即，他看到一位白衣天使推门而入，笑着看他。
她眉眼弯弯，煞是好看，声音也很温柔，和之前他遇到的各种客人都不一样。
高井悠太很喜欢她。
“哦对了小妹妹，我看你之前的衣服湿了，就找别的医生给你换了衣服。”她说着，将手中的手拎兜放下。
里面是一件可爱的粉色小裙子。
“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好商店，我就买了这件。”
“别看她不好看啊，她家面料可舒服了。”
看着面前人言笑晏晏的模样，高井悠太第一次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人情冷暖。
“那个……”他抱歉开口，“其实我是男孩子。”
医生显然吓了一跳：“男、男孩子？抱歉啊，我、我不是故意给你买裙子羞辱你的。”
“我就是看你昏倒在森林里穿的是裙子就给你买裙子了。”
“对不起啊，对不起……”
医生小姐姐一直在道歉，倒让高井悠太有些无所适从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两个的初见？那后面呢？”何穗岁佯装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
但，这种桥段，她已经在别的小说中看过不下数百遍了。
真的会腻，谢谢。
一提到这个，高井悠太乖巧的脸颊蓦地浮上一抹桃红：“后来小姐姐对我也很好，她知道我没有家人，就收留了我。”
“平时我也会扮成女孩子的样子，跟她一起出去。”
“村子里的人都会问她我是不是她的妹妹。”
“那时候，她总会揽着我的肩，笑眯眯地对他们说：是啊，这就是我的妹妹，好看吧？”
“在她的带领下，我渐渐也开始学医，成为一名小医生。”
“可后来……”
高井悠太说到这里时，脸上的笑容忽地僵住，眼神变得忧伤无比。
“后来突然有一天，医院里有人医闹，把她砍死了。”
“当时她身上流了好多血，染红了她一直穿的白大褂。”
“皮下组织在砍痕中暴露，大动脉不断喷血，我能看见她死前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几乎没什么语调。
人在遇见大事时，情感往往是麻木的。
“我就这样，再次被人抛下了。”
高井悠太捋着自己细软的长发，“其实我很爱她的，但她好像不爱我。”
“我说过，我会将一切都奉献给她，任由她蹂躏亵玩。”
“明明只是我以前学到的示爱的方式，可她说什么都不同意，她不接受。”
“为什么？因为她不爱我吗？可我明明是很爱很爱她的啊。”
他在说这些事的时候，平静得过了头，甚至有点像冷冰冰的机器人。
忽地，他将目光转移到何穗岁身上，满眼都是渴求：“小纯子，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很多事情的吧？”
“我就想问一个小问题，一个很小很小的小问题。”
他声音颤抖得不像样子：
“她到底……爱没爱过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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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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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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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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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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