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难怪,他们偷渡前一丁点迹象都没有,就连跟他们住在一起的常师傅都没有察觉到。母亲为了劝慰父亲说。
父亲依旧不开脱自己:我事先应告戒他们这样做会引发出的严重后果。
你也不是没说过,光我在场就听你讲过两次。
讲是讲了,可讲的不够。
母亲说:关键是这些毛子兵下手太狠了。
是呀,想想三十多年前的惨案就让人心悸!
唉!母亲摇头感叹道:真是人跟人不一样,咱们太软弱了,他们也太凶残了!
不怪别的,要是强大起来,他们敢对咱们轻举妄动吗?
你说的是,但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你老这样自责自己,吃不好睡不实日子久了会把身子搞坏的。你可要知道——包括俺娘儿几个在内——这么多的人都眼巴巴地指望着你呢!你要是有个好活歹,大家可怎么办?!
母亲的这一席话提醒了父亲,是的,事发以后,店里的员工们一下子都陷入了六神无主的境地,他们整日忧伤自艾,希望有一个人能把他们从大苦大难中拯救出来,他们把目光都瞄准了自己,自己能让大家失望吗?是的,他从来不是那种自己吃饱了就不顾别人的人,他有吃的就会分一杯羹给别人,这是他的本性使然,也正因为这样大家才都信任他、亲近他、且寄希望于他。当大难当头时局日趋紧张的时候,父亲没有像周边的那些店铺老板,生意做不下去了就把员工们都遣散了。他非常清楚,人在危难的时候都有种抱团取暖的心态,正因如此,他跟母亲商量后做出的第一个决定是:山猫皮货店的劳金——不管老小——只要你自己愿意,都可以继续留在店内,吃住全由店主负责。有的劳金说:俺们也承担点吧。
父亲说:不用!反正事情都这样了,钱留下也没用,能花就花了吧。再说了,你们跟我还客气什么,没你们这些父老兄弟能有我这穷小子的今天吗?你们就放心地在店里吃住吧,一年半载的不会闹饥荒的。
这些日子父亲注意到这样一个现象:几个有家口的人——大约有七、八个吧——他们跟那些单身的劳金虽一样吃住在店里,但是却身心不宁,用句大家常说的一话来形容吧,就是:人在操营心在汉。这一点尤其是在常师傅身上表现的最为突出。他非常愿意跟店里的伙计们呆在一起,但又惦记着家里的那一帮老婆孩子。这样,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跟掌柜的说说把他们也带到店里来吧,又怕给父亲增加负担,再说了,店里带家的劳金又不光他自己。为这,他整日忧心忡忡。为了让他们几个跟大伙一样安心,父亲跟母亲商量:我想让他们把家人也都带到店里来。wWW.ΧìǔΜЬ.CǒΜ
行,你跟他们说吧。母亲十分爽快地应道。
不过,这样住的地方就有些紧张了。
没关系的,咱们住的三间房倒出两间来给他们。再让工棚里的单身伙计往一块挤挤,问题就解决了。
那你和孩子跟我挤在一间屋里行吗?
怎么不行!你都能将就俺为啥就将就不了。
好吧,那就这样定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你自己就定了,根本就不必跟俺商量。母亲说。
父亲笑笑,就转身去跟那几个有家口的劳金说去了。他们听说后个个都高兴得乐开了花儿。常师傅扯着父亲的胳膊流着泪说:少东家,俺真是哪辈子做了好事摊上你这么个好掌柜的,等下辈俺还在你门下当劳金。
父亲打趣的说:人还会有下辈子吗?要有,说不定我会给你当劳金的……
为了能让大家住的放心,父亲放话给大家:我们一家人会永远跟你们在一起同舟共济的,即使有一天能逃出这场劫难,我也是先把你们大家都送出去,然后自己才走。
因为父亲一向说话算数,所以员工们都十分地信任他。
少东家,最好是咱们都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好的,我也希望是这样,让咱们一块去使劲儿吧!……
父亲一有机会就去边区司令部去找潘克拉托夫上校,询问一下时局的变化,好做到未雨绸缪。上校因毛占魁的关系,对父亲还是很友好的,他如实地向父亲通报他所了解到的信息,他说:到目前为止当局还没释放出要驱逐华侨的用意。至于以后会不会有,他无法预测。但他保证:只要有,他会在第一时间通知父亲。他所能做到也只有这些。父亲回来后原封不动的告诉给大家,让他们那颗惊慌失措的无所着落的心多多少少地有了点底儿……
总之,凡是能让大家安心的事,父亲都积极地去做。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别再像从前那样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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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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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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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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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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